一方精致的慕斯蛋糕,鋪著厚厚的巧克力和堅果屑,上麵用奶油歪歪扭扭的勾勒出奧特曼與小女孩圖案,我認出那是曉晰的“傑作”,和寄宿那晚留在我床具裏的卡片如出一轍。
看見我對著蛋糕的表情,曉晰道:“想笑就笑吧,人家又不是專業蛋糕師。”
我忍俊不禁,“奧特曼畫的和你很像。”
“真的嗎?”曉晰樂的露出八顆牙的笑容,舉起桌子上鋥亮的叉子,對著腦袋左照右照。
這次我笑出了聲,從沒見過有人隨手拿叉子都可以當鏡子照的,還真是自戀的可以。曉晰拿著彩色蠟燭自言自語:“一根紅色代表十歲,兩根藍色分別代表五歲,剩下三根黃的一根一歲,哈,二十三歲六根蠟燭就夠了呢!”
我幫他把蠟燭一一點燃,“好了,許個願吧。”
曉晰嚴肅起來,看了我半天,然後煞有介事地閉上眼睛,許久,他笑了笑說:“好了。”然後一口氣把蠟燭吹滅。
“知道我許了什麼願麼?”
我趕緊打斷他,“不許說,說了就不靈了。”
“喔,還會這樣啊!”曉晰撓了撓頭,“完了,前二十年我都是一睜眼就說出來的,那豈不是運氣都跑光啦?”
我逗他說,“大概吧,”其實自己心裏略有忐忑,關於他的許願,不是不能說,而是我不能聽罷了。
“其實我覺得自己已經很幸運了,想到就去爭取,對事付出百分百的努力,對人付出百分百的坦誠,幸福就是這麼來的。”
“你覺得什麼叫幸福?”我問。
“做一件熱愛的事,愛一個值得的人。”他端起杯子和我碰杯,咂了一口紅酒輕聲說:“可是很多時候,你隻是某個人的練愛對象,而非戀愛對象,真心往往並不能得到等價交換。”
“她……”我正欲辯解,被他立刻打斷。
“不提別的她。你知道我們說的是同一個人。”曉晰低下頭。
兩人於是沉默。
許久,曉晰緩緩道:“元夕在她的書裏說
‘相思無主,愛吾所愛’,我一直信奉她對愛情的執著堅守,不想她就是你,與你相識後,我發現我日日沉浸在因你而生的巨大幸福,每天祈禱見到你,你能多給我一點關注。我本想把這種愛慕放在心底,因為你和琳琅的關係,我真的不想使你為難,可我無法控製自己,無法對發自內心的聲音置若罔聞。大學時選修美學,理論上所解釋的“美”,善莫大焉,指一種心無旁騖上善若水的美好感情,曾經我不能體會,直至遇到你。你知道嗎?你與琳琅有著根本的不同,她的美帶有不可一世的侵略性,而你的美,沉澱在生活裏。”
我發誓這是我聽過的最美好的表白,上溯七年,如果我沒有遇到齊陌,如果一切我未曾經曆,如果我仍心存最好的愛,如果我還有再來的青春……我想,我會接受這份愛。可如今我的心已垂垂老矣,我嚐盡愛情瀕死帶來的切膚之痛,我甚至仍獨守著齊陌不複存在的承諾……這才明白,未竟之愛,隻剩如果。
“盧葦,”曉晰的目光緊緊鎖住我,輕聲說:“我想,我愛上你了。”
我的臉上開始微微發熱,身體略顯僵直,氣氛驟然變得異樣。曉晰與我,四歲之差卻如同隔了四萬光年,我知道的心很窄,沒有預留他的位置,我想解釋,卻無從開口。
曉晰突然壞笑起來,“算了,看把你嚇的,我說說而已,再說不出來怕是要憋死的,你也就聽聽而已吧,好歹我生日,笑一笑給個麵子嘛。”
我暗暗長舒一口氣,曉晰主持出身到底擅長控製氣氛,一句玩笑便扭轉了即將失控的局麵。我就勢往他臉上抹了一道奶油,同他玩笑道:“難道沒人告訴你,你笑得像陳冠希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