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乾啟說,“這方麵不知道國家有沒有什麼新的規定,不過你可以問問爸爸,他對博物館的餐廳誇了好幾次,覺得你這樣的管理是大公司的氣魄,準備啟世也改成這樣的。你把這個想法告訴他,看他怎麼看……”想了下他又說,“曾經,也有很多單位都有自己的幼兒園,後來慢慢改製,現在單位有幼兒園的不多,但是機關幼兒園卻越來越高端。”
說到這裏,他忽然看向寶珠,“政府的機關幼兒園有市上麵財政的高額補貼,你如果有想法,讓人先問清楚政策,再做個預算,現在窯廠的生意越來越好,你如果要搞總公司這邊的員工福利,還得先搞那邊,畢竟那邊才是替公司掙錢的地方。”
寶珠一向手大,來錢容易,自己卻不怎麼花錢,聽乾啟這麼說,她忽然伸手摟上他,撒嬌道:“我竟然覺得自己看到了一個賬房先生你知道嗎?”
“甜言蜜語。”乾啟故意板著臉。好像教訓完兒子沒過癮,準備教訓老婆了。
寶珠繼續靠著他說,“……其實我還有個別的想法,現在不告訴你。”
就聽乾寶忽然說:“爸爸——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就像媽媽的保姆阿姨帶我去菜場,有老太太把買的海鮮放在籃子最上麵,她說,‘你看,大家都知道把好的東西亮給別人看,這樣有麵子’,我當時不明白,因為咱們家每天都有海鮮。”
他努力吞咽完自己的蛋糕,“可我現在明白了……像薛叔叔和趙叔叔,他們也是把好的‘海鮮’放在外麵給人看。而像我爸爸,他每天都有海鮮,所以去買菜的時候,就可以隨便把什麼擺在最上麵對不對?”
寶珠瞪目結舌。
乾啟卻一本正經地說:“當然不是,爸爸也有海鮮,隻不過用另一種方式在展示,比如我身邊為我工作的人,各個高薪開好車,一身名牌,這樣就相當於,你把菜籃子交給別人拿,身邊跟著人,比你自己提菜籃子還有麵子。”
乾寶拿著叉子又委屈地愣在那裏。
寶珠捂著臉轉去一邊,這強大的紈絝富二代邏輯,她敗了!
終於到了晚間
棋牌室裏,向誠,周達,趙新,乾啟四個人玩德州撲克。
薛利一個人坐在沙發前,手裏捏著幾個牌九。寶珠坐在他旁邊,“你那手法,還是不夠熟,要像這樣。”她一翻牌,啪嗒一串聲,四章落桌,幹脆利落,“和別人玩,輸贏是其次,架勢一定要到。”
那邊趙新問,“約的什麼人,怎麼喜歡玩牌九?”
薛利不答,卻反問寶珠,“你到底還會多少東西?”
“你學你的手勢。”寶珠把那牌九推給他,“……你的動作一看就是生手。”
薛利看著她,什麼也不說,低頭繼續練習。
寶珠左右看看,“我和四姐要紅棗茶,怎麼這麼久還沒來?——你先練,”她站起來走到桌旁,乾啟身邊的方桌上放了乾啟的茶杯,她端起來,掀開蓋碗。
喝了一口,看向桌上的牌麵,又碰了碰乾啟,乾啟拿起自己的兩張牌給她看。順便笑著說,“薛利問你,你還會多少東西,你怎麼不答他?”
寶珠右手掀開蓋碗又喝了一口,“那有什麼說的呀?一看就是逗他玩,牌九我怎麼會,他竟然也來問我。”
“原來你糊弄我!”薛利一扔那牌九。
“什麼糊弄,”寶珠轉身看著他,“我就是告訴你,會不會,架勢要到!大家認識這麼多年了,我還能害你,再說,大家各有專長,我的專長又不是這個。”
趙新聞言立刻興趣十足望住她,“其實寶珠你的專長是什麼?”
“那還有說。”乾啟扔下去籌碼:“當然是書畫和古玩鑒賞。”
“……仙人跳吧。”向誠笑著說。
一個花生米扔過去,乾啟扔的。寶珠搭上老公的肩膀說,“跳也先跳你。”
向誠搖頭,一副很無奈的樣子。寶珠卻放下茶杯,忽然說:“對了,我今天和小啟說想給公司增加福利,辦個幼兒園,你覺得怎麼樣?你老婆不是美國那邊早教公司的嗎?有沒有興趣自己回來發展?”
向誠抬頭看著她,過了好一會,他說:“你知道早些年咱們國內有種職業,現在已經近乎絕跡,沒想到你這裏給撿了起來。”
“什麼職業?”寶珠問的略實在。
“居委會大媽。”向誠沒好氣地說,“你怎麼操那麼多心。”
“你瘋了!”周達笑著躲開他,“和寶珠這麼說話你要倒黴了。”
“我才不理他呢。”寶珠轉頭回去,又坐回薛利身邊,看他手裏捏著兩張牌:“那,這個最大,丁三配二四——絕配,歇後語就是這麼來的,這是至尊寶,最大的對牌,先記這個。”
薛利往手上一看,他隨便抓的,“你不是不會嗎?”
寶珠笑著說:“逗你玩一下,還是會一點的。”
向誠看著那邊,看寶珠沒有生氣,知道她是為自己好,又對乾啟笑著說道:“老薛這輩子可栽寶珠手上了,前幾天見個女孩,挺純的,結果帶人家出去一次,他回來說,那女孩沒說一句話,他都條件反射,先猜真假,你說累不累……”
大家一聽,頓時爆笑起來。
寶珠雙手合十,“這可罪過……我以後再也不捉弄你了,”她拿起兩張牌,“其實這兩個才最大,剛那倆是最小的。”
薛利氣惱道:“整天不好好做生意,就鼓搗這些歪門邪道。”
“今天可兩個人這樣說我了。”寶珠笑,而後正色道,“這行你們還不知道,古玩古玩,本來玩的是裏麵的三千錦繡,但現在,誰在乎這東西的藝術價值,文化內涵,多少人隻是為了錢,味道早變了,接觸了國際大拍行,看看人家那氣魄,都是搞了上百年拍賣的老手……藝術品在人家手裏,更是變著花樣的斂財,主動權早不在咱們手中……咱們要搶回來,還得從長計議。我這孩子還小呢,先養活手底下這幾千名職工,再說其他的。”
乾啟看著她,其實他很早以前就想過,有些人,並不適合做所有人的朋友,就像寶珠,身邊真正的朋友始終是他們幾個。
但她卻能幫助更多的人,她是為時代而生的,在這個利益熏心的圈子裏,古玩被當成壟斷團體斂財的工具,在這個浮躁的大時代,藝術品市場,一次一次大額的藝術品成交,實在令人驚心動魄,而她驚才絕絕,卻沒想去翻雲覆雨,始終沒有忘記,自己要守護的是什麼。
乾啟癡癡望著她,時光仿佛停滯了……
她坐在沙發上,穿著一件黑色旗袍領的短上衣,短發,帶著婉約的劉海,一副舊時閨秀的樣子,一如最初見她的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