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麵隱約有一道白色的身影。陡然升起的希望令胤禛一陣窒息。他猶疑地伸出手,想觸摸那緩緩在林木深處飄移的身影。
他的手離她越來越近,他的心越來越緊張……
這不是夢。這一定是真的……
因為他離她這麼近,再往前一點,就能觸到她了,而不像夢境裏那樣遙不可及……
他差一點就能觸到了她的衣衫。可是她忽然回頭了,模模糊糊的,瞧不清麵目。
“蘭蘭?”胤禛猶疑地呼喚。
她沒有否認,卻避開了他的手。
胤禛欣喜得一陣顫抖,雖然因她的避讓而失望,但他不敢輕舉妄動。
他縮回手,低聲道:“蘭蘭,你還在生我氣?”
她不語,依然那樣冷漠的、遙遠地注視著他。似乎隨時都會消失。
胤禛心裏急切。他極想將她控製在手裏,任她哭也罷鬧也罷怒也罷,他盡可慢慢哄她。
但他不敢稍露急迫之舉。他再不敢逼她。他隻能站在那兒,低聲下氣地勸她:“蘭蘭,聽話,到這邊來。你想要什麼告訴我,我都給你。”
她的臉清晰了些,表情似乎有些鬆動。正當胤禛試探地伸出手時,她突然笑了。
胤禛愕然。
“怎麼是你?石蘭呢?”
馬佳.縭寧大笑著說:“石蘭?她不是早已被你逼死了麼?哈哈!你後悔了?好個尊貴的四貝勒!你終於後悔了!你後悔了!後悔了……”
“住口!”胤禛驚怒交加,猛然扼住了她喉嚨,讓她再說不出那些椎心刺骨的話。
她竟似感不到痛苦,臉色冷漠。她望著他,隻是眼神漸漸暗淡。這眼神無比熟悉,胤禛心頭一凜,連忙鬆手,再看時,依然是馬佳.縭寧的臉。她一得自由,便又笑:“你後悔了……你後悔了……”
胤禛大怒。但不等他出手,一陣狂風吹來,她飄飄蕩蕩一直往山頂逸去。
胤禛叫道:“抓住她!”
放多人從自茫茫白霧中湧現,朝她四麵八方逼去。
馬佳縭寧到了山頂上,前麵是一道懸崖。她卻依舊呆著臉惡毒地笑著。
“你跑不掉的!”胤禛冷笑。
四周是無邊無際的冰冷的迷霧。
她立在灰白色的背景裏,回頭一望,臉上竟無絲毫笑容。
胤禛驚道:“蘭蘭?”
陰冥天際,隻有她的眼神帶著暗淡的光芒,遙遙的,猶如黎明前將落的晨星。
胤禛胸口一窒,恐懼攫住了呼吸。
“蘭蘭!回來!”
石蘭轉身,朝懸崖縱身一躍。
“不!”
胤禛驚醒了,在黑暗中大口喘著氣。徹骨的恨意刹時又彌漫了全身。
她竟敢這樣對我!她竟然以死報複我!她竟敢這樣決絕!
“不,我絕不會讓你贏的,絕不會……”
“爺?”
胤禛淡淡問:“什麼時辰了?”
“近寅時了。奴婢該死,一時睡沉了——”
胤禛披衣下床,鈕鈷祿氏忙住口,服侍他穿戴整齊。
胤禛趕往暢春園給康熙請安。
自清朝入關來,黎族瑤族殊不安份,時有叛亂。康熙四十年,連南八排瑤李貴、鄧二率領瑤民,襲擊了連陽州縣。康熙四十一年,都統鬆柱奉命征討八排瑤,調湘、粵、桂3省官兵水陸並進。瑤民首領李貴、鄧二等9人被殺。而後,兩廣總督石文琳在連山、連州、陽山三縣設防,建三江城……
一封封軍情文書遞到了康熙跟前。這日,康熙看了份六百裏加急送來的折子,立時召見兵部尚書。
那份折子上說了平亂軍情,還有就是兩廣總督殉職之事。
康熙詢問了幾句,但馬爾漢所知,與折子上相差無幾。康熙眉頭微皺,忽問:“那信差從廣州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