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十六年,他仿佛做了一個美夢,現在夢醒了,英英離開了自己護翼,英英生死不明。這種殘酷的現實要他怎麼接受得了。
“……吹衣……我真怕我會控製不了自己。必要的時候把我劈昏。”歸雲怕自己會瘋掉,把整座宅院全毀掉還嫌不夠。
“大哥……”吹衣同情地望著那個瞬間垮掉的沮喪男人:“記得‘他’說過,英英是天命。大鬼小鬼都要讓路,各路神仙都不敢碰的天命之人,絕對不會出事的。我們都要有信心。”
歸雲抬眼看他,心中稍微平靜一些。“拜托你了。吹衣。”
吹衣堅定的點點頭,“等人手到齊後,我們就沿河一寸一寸的搜尋。你先去休息,養足精神。”
“我不累。”
吹衣歎氣,又要跟第二個人講明情況:“大哥,碧落河的懸崖翹石嶙峋,深不見底,那些家丁即使會武功,也根本不能下去查探。隻有我們兩個還有祝一,祝二的輕功才能勉強可以,現在不調息一下,根本支撐不了多久,要知道那道懸崖足足延續了兩座山。”
“……”吹衣說得沒錯,河流湍急,流速快,要搜索的範圍太大,他必須調息內力。“我知道了。”
見大哥步入內室,吹衣才轉身部署所有人。直到他看見大廳角落有個顫抖不已的蒼白女子。
“你是?”祝家所有的婢女家丁夥計成千上萬,他自信以他的記憶力都能叫出所有名字,這個女子卻十分陌生。
無暇抬起頭來,眼中有被驚嚇的痕跡。從來沒有見過那種血肉橫飛的場麵,而她唯一的依靠,梁公子又拋下了她,除了跟緊銀心她別無選擇。祝家別院所有人都為了找少爺亂成一團,也沒人理會她的存在。
在梁沁之甩開她的手的時候,絕望也同時裹住她的心。爹爹去世以來,沒有人同情她,憐惜她,直到梁沁之的出現,她嚐試了重新對別人給予信任,真心想要一輩子服侍梁公子,可是,老天又一次拋棄了她。即使她和他朝夕相處幾日,即使他們共患難過,梁公子還是選擇拋棄了她。
仔細打量無暇的吹衣,突然覺得眼前這女子隱隱含淚的雙眸與英台有幾分相似,那種天真和無辜神色,英台小時候跟他耍無奈地時候經常用。
看她一身狼狽的樣子,吹衣淡淡一笑:“……如果你沒有落腳之處,祝家莊願意收留你。”
“我不去蝶樓。”無暇突然反駁,聲音裏的防備和堅強是以前的她所沒有的。
“嗬,誰說讓你去蝶樓?”吹衣覺得好笑,靠近她鼻尖的香氣令他一顫,低語:“你身上有‘一個故人’的味道。願不願意去服侍大爺?”
“……祝家大當家?”
“沒錯,就是剛才那位滿臉冰霜的黑衣男子。”每當吹衣這麼輕輕說話的時候,所有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不知在打什麼陰險主意。
“……”無暇覺得自己就像一抹浮萍,隻能順著命運到處漂,從來由不得她自己做主。“好。”
吹衣滿意地笑了:“去給大爺倒杯熱茶送進去。”無暇福一福身,低眉順眼地離開了。
總算把亂攤子收拾好了。吹衣鬆了半口氣。平時銀心把大小事打點得妥妥當當,但現在,銀心哭得不能自己,也隻好由他這個二當家出麵了。
英英啊英英,你千萬給二哥完好無缺的回來……不然這十幾年的反抗就功虧一簣了。
碧落河,河凶如蛟龍鬥法,年年歲歲都是如此,再加上兩邊的懸崖峭壁,河底怪石暗礁,所有掉進去的動物,人類,幾乎都沒有生還的可能。草橋鎮世世代代的山民都敬它為聖河,也從不敢靠近。
耳邊的風宛若刀鋒,狠狠削著臉頰,他的黑紗早已不知何蹤,隻是這道山壁太高,讓他親眼看清自己離閻王殿的距離急速的拉近。死前讓他享受自由飛翔的感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