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人分明拿著軟刀,卻戳得鄭荔和林瑜一身血。鄭荔不甘示弱地回:“他媽的心髒病一直瞞著我女兒。我女兒毫不知情,還在醫院貼了好幾萬的住院費。手術費我女兒是實在拿不出來,所以老太太的死能賴到她頭上?”
葉紹一直保持著體麵的笑容,但損人這件事,他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那我來跟大家算算啊。關盛謙一個月有一萬五的工資,每年年終獎有五萬左右。這些錢,他全部上交給了林瑜,讓林瑜存起來。當然,也可能存不住,畢竟還有車、孩子呢,對不對?”
“對。”鄭荔說,“一大家子要用錢,那麼多親戚,那麼多人情世故。怎麼可能存得下來?我女兒是實在拿不出手術費——這能怨她?”
葉紹不急不徐,笑容淡定:“但是不巧啊,林瑜知道我這幾年玩股票、基金,每年都能小掙幾十萬,所以也給錢讓關盛謙跟著我玩。他運氣特好,碰著基金股票一路漲漲漲,一個月前我們拋了,他掙了三十來萬。”他笑著問林瑜,“林瑜,哪怕前麵的錢你沒存下,後麵這三十萬你也拿不出來?也沒了?”
林瑜啞口無言。
鄭荔自知理虧,卻還在甩鍋:“壓根不是錢的事!老太太那身體,醫生說了就算動手術也有很大的風險。”
“任何一場手術,醫生都會告訴你有很多風險,那是他們的必要流程。關盛謙母親那台手術,我不能打包票說動了手術就百分百能治愈。但是,您也是老人家,您憑良心講,萬一您遇上這種情況,您是想死,白布一蓋就完事。還是想賭一賭?”
“那那那,你們是朋友,你幹嘛不幫他掏?”鄭荔還想努力駁一駁,不想在親戚麵前失了麵子。
葉紹意味深長地看著林瑜:“幾十萬買一條人命,我怎麼會不肯?這怎麼會虧呢?”他頓了兩秒,說:“但凡他關盛謙跟我張這個嘴,我十分鍾內就會轉賬給他。所以說,這事兒怪林瑜一個人也是沒道理,也怪他關盛謙。這要換成我媽,跪我都會把錢跪出來,去借,我都得先把手術費給交上。他卻一直奢望老婆肯掏錢,錯過了最佳手術的機會。”
滿屋人麵麵相覷。
葉紹問林瑜:“來來來,林瑜,到你了。你來跟大夥說說,把炒股掙的那三十萬拿出來交手術費會很難嗎?”
林瑜緘默著,答不上來。
滿屋人都理虧地沉默了。
畢竟是人家家事,葉紹也不再為難,隻說:“不肯說,那算了。各位,容我勸一句。這畢竟是他們小夫妻的事,這麼多親戚來摻和,性質就變了。關盛謙小學沒了爸,現在沒了媽,也沒個哥哥姐姐什麼的可以依靠,家裏也就他一個人了。不熟的人還以為你們家想以人多欺負人少呢!”他滿臉微笑地問鄭荔,“您說說,是不是這個理兒?是不是要講講公道?講講良心?”
這人笑裏藏刀,陰損得很。鄭荔不回他了。
葉紹說:“不如這樣,全部走,也別鬧了,孩子還在家呢,你們這樣鬧也影響孩子。不如讓他們夫妻自己商量商量接下去應該怎麼辦。”他掃了眼屋裏的人,見他們沒有想走的意思,“當然,如果大家還賴著,要鬧到底,我就隻能報警了!現在幾點了?你們噪音擾民,這是犯法的。”
對方有理有據,鄭荔隻能作罷,帶著大部隊浩浩蕩蕩地離開,她準備明天白天過來。關盛謙躲得過初一,絕對躲不掉十五。
葉紹看著他們離開後,自己也跟著下樓。
屋裏安靜下來,林瑜走到女兒房門前,敲了敲門。
房門很快打開,關盛謙紅著眼眶走出來,坐到沙發上。林瑜坐到沙發的另一頭,盡量避他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