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天行地餘光看了一眼師傅,這才發現師傅他老人家原來身材並不如何高大。
……
……
除了睡著的那個,剛才還站著的三個男人極有默契地同時蹲了下來,嘴裏一人拿了一根草叼著玩。
“媽什麼時候才能醒?”
“過幾天吧。”
“歸元寺修好沒有?”
“莫殺正在處理。”
“其實俺這輩子,最佩服地就是如來。”老猴悠悠說道:“在歸元寺裏這五百年,想的便是出來後,如何麵對自己這個最大的敵人,料不到如此厲害的人物,居然把自己給玩死了。”
老猴忽然說道:“你去把那唐朝和尚接回來。”
易天行麵上浮出微笑,說道:“知道了。”
……
……
片刻後,他出現在梵蒂崗前的廣場上,遠處的鴿子不知道為什麼,都飛了過來,繞著他的身體,似乎十分喜歡他身上地氣味。正在石板廣場上行走的教士們卻紛紛離開。
易天行找到那個屋子。推門走了進去,然後看見利果斐又在吃海鮮燒烤,不由苦笑道:“師叔,師公呢?”
利果斐苦笑道:“猜到你會來。剛才就走了,好象跑老二那裏去種樹去了。”
易天行挑挑眉頭,想不到膽小的師公居然還怕師傅揍他,聳聳肩,問道:“師叔,你是準備回須彌山還是和我們一起去住?”
利果斐搖搖頭,歎了聲故土難離,然後似乎想起件事情來,說道:“你答應教皇的事情,要不要我給你回個話。”
“不用了。”易天行地目光穿過層層房屋石牆。望向教皇住的屋子,似無意間說了句:“尼采。1882,快樂的知識。”
“上帝死了?”二師叔嘴裏的海蟹螯子哢嚓一聲斷開。
一年後教皇死,白煙升起。
……
說完這句話後,易天行就離開了歐洲,自然也不知道在東歐某個山林裏發生的一件有趣事情。
血族中以智慧著稱的弗拉德,此時正看著麵前那個寶貝兒少年,已經快要發瘋。血族本來是通過初擁來繁衍後代。生育的純種血族,幾百年也難得見到一個。而在幾年前,一位族長大人,終於成功地誕下了一個孩子,這個孩子一降生就顯示了強大的實力,也顯示了極大的怪異。
弗拉德就順理成章,成為這血族孩子的老師,但卻發現自己永遠無法教會這孩子任何血族地本領——因為對方拒絕學。
就如此時。
小血族為難地伸出身後金光閃閃的肉翼,對著麵前葡萄酒杯裏地鮮血。滿臉不忍:“善哉善哉,這如何使得?”
藏上雪原,高峰之上。易天行負著雙手,看著雪原上的那串黑點,麵色溫柔。
在冰雪之上,紮西喇嘛正領著自己的三個徒弟虔誠的行走著。此時風大雪大,如刀子般刮在眾人的臉上,但卻止不住這些虔誠人的步子,因為他們要趕去藏邊某處傳道。他的首徒便是曾經上過五台山地黑臉小喇嘛,此時年紀已經大了,露出沉穩的神色,麵上堅毅無比。
身後卻是兩個可愛的小喇嘛,是幾年前紮西喇嘛在湖畔揀到的。小喇嘛年紀大小,奶氣未褪,腿腳自然不快,跟在師傅和大師兄身後十分辛苦,但卻沒有喚苦,拖著小腿踩雪而行。
落在最後麵的小喇嘛長的格外漂亮,拉著前麵小喇嘛的袍角,想借些力,不料卻被發現了,便嘻嘻一笑,從懷裏取出個物事遞了過去。
被他借力的小喇嘛臉上一絲表情也沒有,接過那東西,看了兩眼。
“師兄,這是師傅從北邊學的法子。”
原來是兩個凍柿子。
沒有一絲表情地小喇嘛接過凍柿子後,和漂亮的小喇嘛一起抱著啃了起來,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隻等紮西喇嘛在前麵招喚,這才趕去。漂亮小喇嘛討好地遞了個給大師兄,大師兄卻是麵色不斜視。
漂亮小喇嘛和麵無表情的小喇嘛互視一眼,然後專心啃著手掌中地凍柿子,啃的吭哧吭哧的。
……
……
易天行站在雪峰之上,看著這一幕,忍不住捂著唇笑了起來,笑的吭哧吭哧的,淚流滿麵,低聲道:“塾傻東西,這凍柿子哪是這麼吃的。”
風雪依然,人卻已故。
回到高陽縣,在爺爺的墳前添了一朵白花,再回到江邊時,他並不意外地發現師傅不見了。
老猴本就不是能在一個地方呆下去的人物,限著親情,陪了自己這麼久已屬難得。喊自己去接師公,隻怕便是借此分離,免得師徒二人學那些娘們玩楊柳岸曉風殘月。
“蕾蕾醒來,看不見師傅,隻怕有些失望。”他微笑著說道。
小易朱聳聳肩:“又不是看不見了。”
“那倒是。”
“聽說天上真武敗了。”
“知道了。”
“聽說玉帝要打掃門庭了。”
“不關我事。”易天行淡漠說道。
“二郎神的事兒好象有點兒麻煩,所以師公上天去看看。”
易天行笑了起來:“總算能出點兒事讓他老人家活動活動筋骨。”
一陣沉默後。
“爹……”
“噫?今天怎麼不喊易天行?”
“爹啊……兒也有……活動筋骨的想法。”小家夥怯生生說道。
易天行看了他兩眼,自嘲地搖搖頭:“去吧。”
一道紅光閃過,直奔天上隱月,江邊再無別人,隻有易天行與鄒蕾蕾,還有身後那幢大房子。
……
……
某一日鄒蕾蕾在他的懷中醒了過來,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四周的景色,再看見了那張熟悉憊賴的臉,十分欣喜地摟住他的脖子,腦袋在他的胸膛上蹭:“回來了?”
易天行笑了起來,露出滿口白牙:“不是我回來了,是你回來了。”
接下來才將這些年來發生的事情講給她聽。鄒蕾蕾這才知道自己原來已經睡了幾年,而在自己沉睡的時候,發生了這麼多事,而葉相……一時間,女子陷入了沉默之中,半晌之後才開口說話:“發生了這麼多事,我卻隻是做了一個夢。”
“想明白了才知道,人生,就是一場夢。”他摟著她,認真說道:“也許俗了些,但是不假。”
許久之後。
天上一道青色劍光閃過,易天行知道那女子終於上天,出於禮貌,微笑著向那道流光揮了揮手。
看著麵前不停東流的江水,易天行心中感慨,回顧過往的這些年,又想到老猴轉述的他與葉相最後那次對話,再看著這件事情的結局,不免生出些疑惑來:“如果葉相不是因為我,隻怕還是會老老實實地被勢至菩薩殺死,而不會參與到這些事情中來。難道真的什麼都不做,才是大智慧?”
他看了一眼自己懷中女子的滿頭青絲,不由微笑浮上麵龐,心想也許真是對的,這女子便是什麼都不需要做,隻是做場夢,等著這些事情發生好了。不論是佛祖,觀音菩薩,還是自己,或許都是那種自擾之的庸人。
他指著長江的對岸,說道:“如何能到達彼岸?”
“難道要靠無上的智慧和堅忍?”
鄒蕾蕾輕聲說道:“或許我們就坐在這裏看,看上幾億年,那彼岸便成了此岸。”
……
……
老猴走後三個月,天雷,印尼海嘯,死傷無數。易天行和蕾蕾回到省城,沒有住進修繕一新的歸元寺,而是在湖畔小書店後麵又蓋了間大屋,等著師傅和鳥兒子回來……
(全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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