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彼岸(1 / 2)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裏孤墳,無處話淒涼。】

江南□□,草長鶯飛,三月小雨潤如酥。

翠綠竹林,颯颯蕭蕭的風掠過。空留餘響。

竹中竹舍,雅致古拙。門前二十步,孤墳一座。

蓊蓊鬱鬱青草覆滿坡頭,一株海棠在墳邊獨自開放。陽光甚好,穿林過葉,斑駁散落。

日上三竿,我懶懶睜開眼睛,刺眼的白光晃過眼睛。又是新的一天。

起身梳洗,生火造飯,收拾停當,拎著漆紅色的食盒出門。

二十步而已,每天都走,現下就是閉了眼睛也能無誤停下。

兩年時光,在我的貪睡貪吃偷懶度日間很快過去。悄無聲息。

哼著不成調的小曲到墳前。看著碑上的字跡,有些模糊了。不似兩年前的棱角分明。看來時光在這裏還是刻下了他的痕跡。兩年風雨,碑上的文字倒是更像他主人的性子,溫潤暖融,大氣磅礴。

放下食盒,看著石碑,我語氣浮誇的開口:“我又來看你啦。今天我起晚了好像??????”正絮叨在興頭上,忽聽見竹林中一陣疾風。

嗯,上好的踏雪無痕輕功,不過故意露了破綻。

“出來吧。”這初夏的日頭曬得有些懶,我隨便的一招呼。能使這樣絕頂輕功卻又隨意收放內力的,當今世上,除了他承影堂堂主詹臨風,天下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人了。

又是一陣風。不過這次卻是春風拂柳,柳葉漫天。翩然落地,一身玄衣。

恭謹抱拳,頭埋下去,低低出聲:“夫人。”

“嗯。”不想探究他的表情,我漫不經心,眼不離碑上的字,“江北易家平了?”雖是疑問,卻用了陳述的語調。

“是。不費閣中一兵一卒。”我餘光瞥見他抬起頭,動了動嘴唇,似想說什麼,終究是眼光一黯,什麼也沒說,“夫人沒什麼其他的吩咐,屬下先行告退。”

雖是捕捉到了他的表情變化,我卻沒有多問。很多事,他不願意說,我也懶得理。淡淡揮手:“走好,不送了。”

隻是一瞬,他就消失在了竹林的蒼翠之中。風過處,了無痕。

仍舊盯著墓碑上褪色的朱色大字,我不鹹不淡告訴他:”聽到沒?今天他們又平定了江北易家。唉,其實太過殺戮我倒是不願意。可是閣中弟子都執意要為你這位前任閣主報仇雪恨,我也攔不住。雖然,我也不願意攔。“幹笑兩聲,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幹得說不出話,隻能收了食盒往回走。

又是二十步。二十步遠離那扇冰冷的石碑。

竹舍之中是永遠的沉寂。陳設簡單。我沒有留下他生前的任何東西,除了北牆上掛著的那柄出塵劍——作為唯一的紀念。名劍出塵,當年橫掃江湖的光芒也已經塵封兩年之久。

伸手摘下,鏗然出鞘。銀華中泛出微微藍光,淡的如夜半幽幽月色。一回手,劍氣劃過一片白色日光,生生撕裂綿滯不斷的綠色。提氣縱身,人已至竹舍前空場。一個轉身,人隨劍走,借力使勁,劍尖筆直沒入一棵竹幹中。腕上凝力,微絞,真氣灌注,整株竹子隨之開裂,從頭至尾,被劈成兩半。”嘭”的一聲,驚散了林中的棲鳥。受驚的它們紛紛拍著翅膀向著日頭飛遠,消失在晴空。

挽一個劍花,收劍回鞘。那片銀藍色的光隨即消失在青銅色的混沌劍鞘中。

每日的練劍,也成了一個習慣。

但今日,收劍的那一刻,林中卻傳來三聲掌聲,不輕不重,卻是在這安靜的竹林中顯得分外刺耳。

“好。好劍法。輕靈中不失勁力。攻防得當,再配以出塵之姿,果然不凡。”一個年輕的聲音和掌聲一起響起。清潤的聲音中透著一絲咬牙切齒。

稍稍定神,我看清了來人。

竟是一身重孝在身,眉目間掩不住的傷痛和憔悴,眼神中卻透出殺伐決斷的狠厲,似是背負著很大的恨意。

再熟悉不過的眼神。一如兩年前的自己。

他背上負著一把劍。通體烏黑的劍鞘,劍氣卻凜冽的令周邊的竹葉撲簌落下。片片破碎的綠葉撒在他白色的孝衣上,有些水墨的意味。

“蕭夫人,還是謝碧影大小姐?”來人雖不是出口不遜卻是語氣不善,又加之那把配劍,當下我心裏也猜到了□□分。

為印證心中所想,便索性上前:“江北易家少主?久仰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