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喬沒想到勒基會輕易的說出自己的過往,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有開口。卻沒想到孤獨的老人是寂寞的,深埋在心底上萬年的沉重,像遇到一個閘口,全數湧出。
“於是我發誓要讓德茵家族覆滅,卻無法殺光他們所有人,所以我要偷走當時歸德茵家族掌管的血之晶石,我要讓他們背負起遺失人族至寶血之晶石的罪名,我要讓他們愧疚一生,讓德茵家族世世代代活在失敗的慘痛中。”怒意化作最凶利的武器,即使化作灰燼,也要讓德茵家族的尊榮陪葬。
“所以你寧願將偷來的血之晶石扔進迷鏡中,寧願被永世封印,也不肯說出它的下落?”蘇喬低聲問道,勒基卻僵著臉沒回她。
勒基蒼老而倔強的背脊著蘇喬,她忽然覺得眼前的,其實是個可憐人。
他身為精靈,有著太過強大的力量,衝冠一怒為紅顏,不惜為其犧牲一輩子,隻為了給她報仇。可他卻又太自負,自負得……枉此一生。
每一個人都有不同的故事,但這些,都不是她能管得著的,也不該是她涉足的。
“可即使血之晶石被你扔進迷鏡中,隻要是在唯賽迦思星球,它為人族帶來魔法的這個魔力都不會消失,不是麼?”就像現在光之晶石與黯之晶石都在她體內,可是羽族和魔族之人依舊能施展魔法力量。
“你說得對,不過有一種可能性。”黑暗中的勒基抬頭看向少女,眸光蒼老卻有力,一字一句地說,“比如血之晶石去到了另一個空間,而那個空間,不在唯賽迦思星球。”
血之晶石不在唯賽迦思星球,得不到滿月聖樹所散發的靈氣孕養,漸漸的失去了它的力量。這似乎說得通,但,還另一種可能性。
“可你說你知道它在哪,那代表他有可能還在唯賽迦思星球上,隻不過因為另外的原因,力量被抑製了而已吧?”雖然這件事有點複雜,但是她的思維目前異常清晰,“將德茵家族滅族我做不到,那麼多條人命不該換那現在連白骨都找不到了的一條。你說說第二個選擇吧。”
蘇喬拒絕得很幹脆,草芥人命隻會引來更多的仇恨,冤冤相報何時了,她蘇喬做不來這種事。更何況,前塵往事都已被埋在了地底下。
勒基仿佛料到了她會作這種決定,也不惱,其實那麼多年過去了,他雖然不知道自己放下了沒有,但終究不像年輕氣盛時那麼執著。甚至……他現在連那曾喜歡的姑娘的模樣,都漸漸記不清了……
如此等待,不過也是為了贖罪。
萬年的沉睡,又或者說是關在黑暗得世界裏,默然等待一個人的到來。
勒基自嘲地笑一笑,透過鏡麵看著外麵的世界,他說:“你去找到一種碎片,那碎片上有一種獨特的文字,這種文字據我所知不屬於唯賽迦思星球。如果你能讀懂,並解釋給我聽,那我將會以血之晶石的下落作為交換。”
啥子這種,那種,這種……
她能認全唯賽迦思語就不錯了,還有別的?
黑眸透著疑惑:“我要上哪找這種碎片?”
“這是你的問題。”
有那麼一瞬,她很想衝上去踢爆這麵討厭的鏡子。
其實勒基老頭你和糟老頭是孿生兄弟吧啊喂?!
“碎片是什麼顏色?什麼大小?有幾個字?大概的位置?你一個都不說,大海撈針,我上哪找去?”
這兩個選擇就跟簽訂不平等條約似的,根本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啥?有百分之零點一的可能性?那你還不如直接說有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可能性是“想讓我告訴你血之晶石的下落?沒門”來得幹脆呢!
勒基無視少女吃人的眼神,留給她一抹垂垂老矣的背影,緩緩走入黑暗之中。
“哎哎哎你別走啊!”蘇喬急了。
“孩子,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若你找到了那種碎片,再來叫醒我吧……”
黑暗中勒基的聲音淡淡的傳來,可她卻再也見不到對方的影子。隻留下這麼一句話,叫她不知其解,可驀地,如同一顆不大的石子投入記憶的湖中,漾開圈圈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