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遮大會上結識兩位同鄉,實乃意外之喜。老叔雖定居長安已近半年,周圍的一切漸漸熟悉,可畢竟古今的生活習慣,社會狀態相差太遠,所以有些事情,他還是摸不著頭腦。急須有人指點。這兩位同鄉都是健談的人,聽他們天南海北神侃,老叔覺得受益非淺,他視他二人為良師益友,指路的明燈,所以經常請二人喝酒,那酒錢隻當是學費,花多少也不心痛。
這一日,同鄉回請,老叔如約而至。兩人帶著老叔七拐八繞至一僻靜處,一條深巷彎彎曲曲,走到盡頭隻見一座小樓,門楣上也不見招牌,也沒有酒簾酒幌迎風招搖。二人說,這家小店雖沒什麼名氣,可是酒好菜好。老叔也沒有多想,隨著他們上樓,這樓上的陳設倒也雅致,隻是那格局擺設不太象酒樓。
三人臨窗落坐,一會兒工夫,酒菜送上來。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那瘦高個黑衣人問道:“老哥,今日沒有外人,你就把那心裏話也說與我們聽聽,你我同鄉,理應暢所欲言才是。”每回見麵,都是同鄉說得多,老叔呢,光聽。也不是他不愛說話,實在是不能說,他怕哪天說漏了嘴,說出自己是千年以後穿越來的人,被當成瘋子,關進瘋人院。
所以老叔隻得長歎一聲,故作深沉道:“兄弟,不是哥哥不想說,實在是一言難盡。不說也罷,不說也罷!喝酒喝酒!”
兩位同鄉對視一眼,也作深沉狀,“我們懂,老哥說得對,不說也罷,喝酒喝酒。”
這時,有一著深綠袍衫,佩魚袋的儒雅男子從裏間出來,他向瘦高個黑衣人和黃衫胖子點點頭,二人會意,點頭回應。老叔的座位正對著窗外,所以這一切他並不知曉。
“來,老哥,喝!”
二人頻頻勸酒,老叔喝得微醺,飄飄然不辨東西之際,突聽腦後一陣風聲。哪來的風聲?思忖間又聽到“咣”的一聲臣響,老叔頭一栽,伏倒在桌子上。
老叔不知道,那聲“咣”是大棒擊中腦袋發出的聲響,那腦袋當然不是別人的,老叔被人一棒敲暈。執棒的大漢將大棒往腰間一別,他把老叔拖起來往肩上一搭,扛著他下樓去了。
瘦高個黑衣人與黃衫胖子舒了一口氣,他們來到裏間複命。此時,那個著深綠袍衫,佩魚袋的儒雅男子正倚在榻上,一邊品茗,一邊把玩著手中的扇子。兩個清秀的小童在一旁伺候。
“楊大人,卑職照您的吩咐,都辦妥了。”瘦身個黑衣人說。
楊大小微微頜首。
“楊大人,卑職鬥膽問一句,這些人當如何處置。老這麼關押著也不是個事兒,隻怕夜長夢多,送回去吧,他們不多日又跑回來。”黃衫胖子說。
“此事甚是煩心,須得從長計議。你等有何對策?”楊大人緩緩道。
黃衫胖子想了想,上前一步道:“節度使曹大人這兩日就該到京了,不如到時候請曹大人示下?”
“此計甚好,甚好!”楊大人聽罷,頻頻點點。
不知過了多久,老叔感覺有人拍他的臉,“兄弟,兄弟,醒醒,來,喝口水。”有人把他扶起,一隻粗瓷大碗湊到他唇邊。
在水的滋潤下,他清醒起來。他睜開眼,發覺自己在一處陌生的所在,這地方象傳說中的牢房,四麵是牆,高高的牆頂有一扇小窗戶,漏下一點兒天光。他頭暈的厲害,隨即合上眼。他想,他沒有犯法,怎麼會進牢房,一定是抓錯人了,冤枉,他是冤枉的。
“冤,我冤枉啊,天大的冤枉!”他哼唧了幾聲。
“唉,兄弟,別傻了,你要沒冤就不會上這兒來了。”那人歎了口氣。“來,喝些水,再吃些東西,這中飯的饅頭我還給你留著,你吃兩口,吃了就有勁了。”那人耐心的把饅頭掰成一小塊一小塊蘸上水喂給他吃。
老叔喝著水,吃得饅頭,果然覺得慢慢的有了說話的力氣。
“大哥,我冤啊!”老叔說。
“兄弟,哥哥知道,你看。”那人站起身,走到窗戶射下的那一點兒天光裏,嘩的一聲拉開上身的衣裳。老叔抬眼望去,隻見他前胸赫然一個大大的“冤”字。那人將衣裳脫下,轉過身,背向老叔。老叔看到他裸露的後背上也寫有一個“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