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二十五)
紅泥小爐上烹著灼水,咕嘟咕嘟冒著泡泡,細細的煙順著壺嘴流出,添了幾分水汽。一雙纖白看得清脈絡的手攥著帕子,拎起小巧的紫砂水壺。壺嘴圓潤,傾斜出的水柱宛若驚鴻一般注入一隻翡翠色的茶杯,霎那間,空氣中多了幾分芳香,細細品聞,是茉/莉/花的清香氣味兒。茶杯外表翠色,內胎卻是潔白無瑕的透白,兩三朵潔白的小花慢慢舒展開來,攢緊的花瓣如同第一次盛開一般,緩慢的在琥珀色的茶湯中隱隱有了雛形。
茶湯色澤明豔卻不渾濁,幾朵小花更是美的不可思議。手的主人輕輕將水壺放在小爐的一旁,保存餘溫。手指撚起茶杯,湊近鼻間,輕輕一嗅,唇角便彎起一道滿意的弧度。
茉/莉/花茶香氣濃鬱,口感柔和,且少了一般茶品的苦澀,綿柔而沒有異味,更別提看著小小的花形在熱水的衝泡下漸漸盛開,更是一道美麗的風景。
寬大的桌麵上擺著幾隻小巧的花形白瓷小碟,每一隻小碟中都盛著一種蜜餞,大多橙黃色澤,晶瑩透亮,蜜色中透著幾分甜香以及花果特有的香氣。也有果形完整,幹燥且帶有鹽霜的蜜餞,口感酸甜,略鹹,味道甘美,入口生津。
但這幾種蜜餞都是配以茉/莉/花茶上好的種類,味道不會特別濃烈,也不會甜的膩口,既能在舌頭末端回甘時識得到蜜餞的甘美,也能了解茉/莉/花茶的清甜。
在擺放著蜜餞的碟子一邊,是本藍皮線封的書卷,上書一行大字:將軍府三二事,看起來是本打發無聊的尋常話本子。
茶香縈繞在四周,熱氣上騰,雖已是春意盎然,但這書房裏還是尚有炭爐溫烤著。窗戶大開,外麵的花香也順著風,一絲絲湧了進來。
纖長的指尖翻開藍色的封皮,另一隻手撚起一枚橙色的蜜餞,丟進嘴裏,小心咬著。這話本子看來是有趣的緊,隻因為那時時發出的竊笑聲,以及喃語聲。
外人遠看去,定義為這是在伏案處理公事,卻不知此人正沉浸在話本中的故事無法自拔。
這話本子是羅鳴差人準備的,因前些日子惹得夏侯飛霜生怒,一直準備著討好主子用的。不得不說,羅鳴此舉甚合夏侯飛霜的心意,如今她家纏萬貫,手下的產業多的自己都記不清有多少,一般除卻重要事情,其餘皆是由各位管事們操持著。她這也樂的清閑,每天不就是陪著孩子們學習功課,就是待在家中閱讀下時下有趣的話本。而羅鳴奉上的這本話本更為有趣,有趣的原因就在於這全然是夏侯飛霜一手導演策劃的,真真切切在現實中發生的事件。
手指翻過一頁,慕容瑜幾個字飛快閃過,夏侯飛霜呷了口花茶,淺淺自語:“這慕容瑜的家裏還真是上演了一出宅鬥大戲呢!”前些日子她還覺得無聊的很,每日報告來的慕容府的消息皆是平板的很,隻有自己想象,當真無趣的很。如今,竟然有人將這編成話本子供自己閱讀,這可比策劃這出大戲來得有趣多了。
“陷害,流產……嘖嘖,宅鬥必備啊!”看來王玥在這一夥人還真的沒有選錯呢!輕抬嘴角,夏侯飛霜顯然十分開心。
隻是,在她開心的同時,將軍府可是陷入了一片水深火熱之中了。
慕容瑜最近新認識一名妙人,她模樣並不是絕美,但性子卻恬淡,且見多識廣。兩人待在一起,不談那些紅塵俗事,不談那些風花雪月,偶爾談談國事,聊聊兵法,也是件清閑時陶冶身心的樂事。
“王爺,聽說花園裏的花開的正好,不如一同賞景可好。玥兒準備些配茶的小點心,屆時為將軍表演一番茶藝可好?玥兒不才,還請將軍不要見笑才是。”王玥今日穿著一襲素白紗裙,發上沒有多做修飾,鬆鬆綰了個髻,僅有一枚平常的白玉釵,薄粉略施,眉如遠黛,唇不點而珠,透著幾分自然健康的色澤。雖算不得絕色,但笑起來,唇邊有酒窩淺淺。
慕容瑜初見王玥時,隻覺得看到了當初的柳夢煙一樣。當初的她也是這般清麗自在,那時他隻覺怦然心跳,便已然是心動了。如今二人已成婚,煙兒年幼,許多事情上還需自己操持。再看看這王玥,雖年紀尚小,卻見多識廣,同自己見底相同,到底是個閨門小姐,同煙兒純真愛鬧的性格還是略有不同的。想到偶爾參加宮宴,聽那些愛嚼舌的貴夫人們談起,都覺得煙兒委實有些小家子,久而久之,自己也不願多去參加了,隻願同她們口中那小家子氣的女子賞月談情。
稍怔了下,慕容瑜看著兩人未下完的棋局,微微點了點頭,道:“嗯,一同前去吧!玥兒也莫要妄自菲薄,在本將軍看來,玥兒也是極好的。”
王玥因為這聲誇獎臉上露出紅暈,看向慕容瑜的眼光含情,水眸微顫。“玥兒謝將軍誇獎。”
慕容瑜頓時覺得一股豪氣油然而生,哪個男人不希望成為女人們的天,而王玥此刻的目光就讓他有這樣的感覺。“走吧,在這屋子裏坐著也太憋悶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