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三十一)
褚安安此刻尚不知曉,因為她的一個心血來潮,便讓麗春院所有人全部命喪黃泉,身染血泊之中。
她現在別扭的任蕭逸竹穿好衣裙,像個洋娃娃似的被人抱在懷裏,臉色古怪。
“又在發呆。”不自覺溫柔笑著,蕭逸竹擰了擰她的鼻尖,滿眼的溫潤。“肚子餓不餓?”
褚安安摸了摸肚子,默默點了點頭。
含笑的望了她一眼,蕭逸竹轉身吩咐下屬去準備早膳了。
褚安安看著他英挺的背影,細長的眉悄悄擰起。既然他絕口不提自己昨日逃跑一事,那麼自己便也當作什麼都沒發生好了。隻是有些事不是你說沒有發生過,就能當作沒有過。身體上已經烙印下某人的痕跡,擦不掉,抹不去。褚安安無法看透自己的心,就正如她從未看清過麵前的這個男人一樣。
若說她昨夜著了道兒,但神智卻分明是清醒著的,她自然知曉同自己纏綿了一整夜的男人是誰。正是因為這一片清醒,才讓她憂心。
蕭逸竹從外間走來,看著褚安安發呆的模樣不由怔了怔,隨即才笑著說:“稍等下,早膳一會兒就送上來。”
褚安安不明所以,隻覺得他眼裏似乎有幾絲看不透弄不明的情緒,但也並未掛在心上。隻點了點頭,撐著手臂坐在床上,懶懶的不想動。
蕭逸竹站在原地,靜靜看著女子看似隨意的動作,手指悄悄握緊。他這是怎麼了?莫非真的被姐姐的那一番話給影響了,覺得麵前的少女竟同爹爹有幾分相似。魔症了不成,她方才淺淺抬眸的模樣,分明同自己幼年時在書房裏看到的一模一樣。那人也是淺淺抬眸,神色冷淡,對著手下發號施令。他坐在桌旁習字,每每抬頭看到的便是他如此表情。
揉了揉額角,蕭逸竹低低笑了,覺得自己果真是魔症了。爹爹已經去世多年,饒是一名少女與他再相像,那又如何。終究不過是兩個人罷了,而且這少女還是自己的女人。
早膳很是豐富,褚安安在動筷子前,蕭逸竹為她盛了玩熱湯,叮囑說:“喝點兒湯補補氣血,你昨夜可是累著了。”
褚安安手指一頓,隨即麵不改色的接過,拿起湯匙小口喝了起來。好在這湯並未有什麼藥味兒,味道確實也鮮美,眉頭微舒,沉寂了一早上的胃口也好了許多。
隻是,不知道她知曉這湯是夜半時蕭逸竹命人燉煮的該是何種表情。大約會大吼一聲:“都爬下床去了,還回來折騰老娘做什麼?!”誠然,蕭逸竹確實命人煮湯後,回來又結結實實好好享用了一下他懷裏的嬌人兒。
吃過早飯後,褚安安拿起帕子抹了抹嘴角,並未開口。
“既然吃好了,就回去吧。”蕭逸竹說,表情不變,仿佛他天生就是笑意盈盈,十分好相處的模樣。
從椅子上起身時,身子還有些酸軟,褚安安按著桌邊,臉色微白。
“不舒服嗎?”蕭逸竹擔憂的說,手臂就要伸過來。
“沒事。”褚安安眉頭一皺,拒絕道:“一會兒就好。”
表情一凝,伸出去的手指緩慢收了回來,蕭逸竹看著她,還是低聲關切道:“不要逞強。”
褚安安懶得理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冰冷。
被這樣一雙眼看著,蕭逸竹心裏一酸,邁出去的腳步怎麼都覺得沉重。
推開門,外麵一片大亮,看時間已經不早了。褚安安卻敏感的覺察到空氣中有著一股子不一樣的味道,是她太敏感了嗎?揉著鼻子,她自問。
一出門後,蕭逸竹便收斂起自己的表情,俊顏上也罩著一張鐵麵。一雙掩在麵具背後的眼睛卻盯著前麵踉踉蹌蹌柔柔弱弱的女子,略有擔憂。
錫蘭苑同前院挨得不遠,褚安安已然看到了那三層高的小樓,正是昨夜來時遇到的那間。
上午的天空晴朗,隻是微微有風。脂粉的味道順著風傳入鼻間,竟然還有幾絲濃鬱的讓人無法忽視的血腥的氣息。
這樣濃鬱的味道讓褚安安眼前發黑,鼻子裏愈發的不舒服起來。
“你這是在逞什麼強!”身後傳來男子不滿的低吼,褚安安隻覺身子一輕,便被抱了起來。
男子麵上那張黑沉之色的鐵麵具帶著晨時輕薄的冷意,貼的如此之近,刺的她打了個冷顫,閉了閉眼,有些不喜的朝旁邊挪了下。
這一動,卻被蕭逸竹誤以為是冷了,鐵麵之下的眉頭緊皺,將懷中的人兒抱得更緊了。
貼著他火燙的胸膛,心髒躍動的曲調明晰入耳,褚安安環顧四周,瞳仁一縮,驟然有撲麵而來的血腥之氣湧來。
正是陽光無限好,可她的雙眼卻似被這陽光賜了一下,然則一瞬間,瞪大雙目,不敢緊闔。入目遍布的是早已幹涸了血跡散發著濃烈的,嗆得人險些噴淚的血的味道。地板上,雪白的牆壁,連那綻開著粉白色花朵之上都是大片大片的豔紅,血液潤澤了腳下的土地,淺薄的黃浸入這深沉的紅散發著一種令人作嘔的色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