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事(十)
夜深,寒涼。
風動,府門前燈籠搖曳。
地麵光暈一片,打在顆顆晶瑩淚珠上,宛若珍寶之光。
闊別了這裏這麼久,卻沒想到這麼多年了,這裏依然還是老樣子,看不出有任何變化。就連那高高掛著的匾額都是自己當年所寫,似乎她隻是出去了一會兒,而非離去了那麼久。
夏侯飛霜克製不住自己不去流淚,她對這裏已經有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歸屬感。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回不去了。與這個時空的羈絆,哪裏是可以輕易斬斷的。
媽媽,請原諒你的女兒讓您傷心,她是真的回不去了啊!
蕭逸竹站在燈下,昏黃的燈光在他眼瞼下打了一圈淺淺的陰影,叫人看不透他眼中此刻的思緒。抬手捂上了胸口,他忽然覺得好痛。那種隻能傻傻站著,而沒有絲毫辦法的感覺,真是糟糕透了。
夏侯飛霜無聲哭著,她的頭高高昂起,晶瑩的淚水順著臉頰滑下下頜,浸濕了腳下的地麵。一隻大手伸了過來,遞給她一條帶著清雅熏香味道的帕子來。夏侯飛霜怔怔接了過來,隨意抹了把臉上的淚水,將帕子遞到他手上,才低聲道:“對不起,我失態了。”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流淚,讓她有些不好意思。
蕭逸竹攥緊手中的帕子,珍視的收在衣襟中,才回道:“無礙。”
正說著,緊閉的黑色大門從裏麵緩緩打開了一個小縫。守夜的小廝探頭探腦,悄悄看了眼外麵這架勢,嚇得將脖子往回一縮。許久,才聽到他小聲問:“你們……打算幹什麼?”
夏侯飛霜失笑,下意識便看了眼身邊站在的黑袍男子,見他麵色如常,顯然是早已習慣了。殊不知,蕭逸竹麵上一本正經,心裏早已經亂作一團了。他哪裏料到自己一行人大晚上回到夏侯府,還讓人當作強盜之徒給防備著。這並不算大事,他在意的身邊這人略帶調侃的表情。
微窘了下,蕭逸竹朝佑群使了個眼色。在那兒看戲也太久了吧,不然可要你好看!
佑群摸了摸鼻子,從自己的愛馬旁離開,踏著嬌柔的步伐嫋娜走來。
那小廝隻見兩名麵容不凡的年輕男子在府門後,身後還跟著一群大晚上穿的一身白色凶神惡煞的漢子們,當然害怕了。此時見一名嬌柔‘小娘子’走來,且容貌如此嫵媚,當下就不知身在何方了,眼裏隻有那一雙盈盈美目。
“小哥,勞駕向你們夫人通報一下,說有客來訪。”溫柔的語調,柔和的笑意,佑群此番可是火力全開啊!
這小廝早就混混沌沌的,連院門也忘記去關,暈乎乎的如踩在棉花上一樣飄著就走進內院去了。他的腦海裏隻有一行字句回蕩著,那就是:美人兒朝他笑了。
慕容諾兒端著茶盤走進書房裏,看著還在處理賬冊的丈夫,溫柔一笑。“夜了,還不休息嗎?”
柔軟溫暖的披風柔和搭在自己的肩頭,趙恒抬頭溫文一笑,指了指自己手上尚未處理完的賬冊,道:“馬上就要弄完了。你若是困了,就先去睡吧,無需等我了。”
慕容諾兒在他身邊坐下,美眸嗔怪著看了他一眼,嬌聲道:“你不在我身邊,我怎麼睡的著嗎?”
在人前潑辣模樣的妻子隻有在麵前才一副小女兒的嬌羞模樣,這令他頗為受用。外人隻道是他娶了個悍妻回家,卻不知他甘之如飴。早在當年見到她的第一眼,他便知道自己栽了。果然,他們婚後的生活幸福而和樂。前幾年家中添了麟兒,這日子更是美好無比。
燈下,女子姣好的麵容染上了一絲紅暈,呆呆看著男子越來越近的俊顏,臉色羞紅,卻小心翼翼湊近,期待著。
“夫人!夫人!夫人!”
一陣大聲的喧鬧打擾到了兩人間美好的氣氛。
慕容諾兒眉頭一豎,手指摸向腰側。
“別。”趙恒不讚同的搖了搖頭,手掌壓下她的動作。“興許是真的有事呢!”
被打斷了好事的慕容諾兒隻能在丈夫的勸告下壓抑著火氣,不敢不願的收回了手指。他們夫妻好久都沒親熱了,現在氣氛正好,卻被打擾了,真是氣死她了!
趙恒一看她的臉色,就知道她怒氣未消,無奈的搖了搖頭。他的娘子哪裏都好,就是太喜歡像小女兒一般置氣了。這樣於身體無益,自己也該多多開導她一下了。
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一名灰衣的小廝慌慌張張跑了過來。索性他還記得這裏是書房,並沒有貿貿然闖進來,隻是貼著房門說:“夫人,外麵有客人求見您。”
慕容諾兒眉頭一皺,這個時候?“什麼人大晚上來拜訪,不見!”她怒氣衝衝道,對於被打擾到好事心情自然不好。
“可是……”那小廝唯唯諾諾的,顯然有些為難。“外麵來了很多人……”他的話音未落,就見一道藕色身影從自己眼前掠過,沒一會兒就看不見人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