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事(十七)
天色陰沉,簌簌飄著雪花。沒一會兒本停駐的北風忽然狂嘯而來,翻卷著鵝毛般的大雪,視線裏盡是白茫茫一片,雪花如刀子一樣割著臉頰,扯痛了僵硬的肌肉。
客棧裏的夥計跑出去辦事兒,回來後,抖著身子,整個人都凍木了。“掌櫃的,這天兒可真冷啊!”
“是啊,這天氣可真冷啊!”掌櫃的撥弄著算盤,計算著今年過冬又得需要多少火炭。
房間裏,蕭逸竹聽著幔帳後隱忍的呻/吟褪去後,才擔憂的開口:“飛霜,可好些了?”
“去給我倒點兒熱茶來。”夏侯飛霜有氣無力的聲音從幔帳後傳來。
蕭逸竹緊握著的拳頭緩緩鬆開,臉上焦急的表情也鬆懈不少。連忙從茶壺裏倒了被溫熱的茶水,掀開幔帳便要遞到她嘴邊。
可是,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他整顆心都像被一隻小小的手捏緊,疼得他恨不得蜷縮起來。他放在心裏珍視的人兒何時成了這幅模樣!衣衫淩亂,長發散亂在枕頭上,一張臉毫無血色,唇角還沾著幹涸的血跡。她的眼眶微濕,喘息著,似乎十分苦痛。
“飛霜,來喝口茶。”吞下喉嚨裏的酸澀,他攬著她的身子,將茶水小心的喂到她口中。
茶水潤澤了下幹涸的嗓子,夏侯飛霜才開口道:“去將佑群叫來,看看我這身子可還有問題。”
蕭逸竹擔憂的摸了摸她微涼的額頭,點著頭應下了。
佑群來的很快,仔細探過她的脈後,才一臉崇敬道:“沒想到竟然有人能生生挺過合/歡散去。”
夏侯飛霜謝謝睨了他一眼,才緩緩開口道:“大概是中的次數多了,有了免疫力吧!”想到自己被下藥的次數,不由自嘲一笑。
“這個……”佑群自覺自己失言,忙轉移話題道:“對了,那個對你下藥的人已經被處理了。”
“哦?”夏侯飛霜倚在床柱上,懶懶的抬了抬眼皮。“說說看是怎麼回事?想來對方不是有意下藥於我吧!”人家連她的麵都沒見過,下藥看來是沒有必要的。
“你連這個也知道啦!”佑群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了,也難怪她當年能扮作男人成就一方富甲呢!“那個齊青是看上主上了,以為那薑湯是主上自己要食用的,就悄悄和樓下那些個販夫走卒中的人買了包合?/歡散。主上已經懲戒了那人,不過可浪費了我研究好久的寶貝呢!那個女人倒也是聰明的,知道自己中了藥,便急匆匆卻又小心翼翼的找人解藥去了。”
“哦。”夏侯飛霜淺淺應著,疲累的揉了揉額角,道:“你那藥是不是下的清了點兒。”她對於春/藥一類一向沒什麼好感,當年她險些白栽在這上麵,況且……她也確實中過招。想到這兒,麵色不由一白。
“佑群!”蕭逸竹冷冷道,視線瞟向門口的方向,“你該走了,不要忘記親自去廚房熬煮補湯。”
真是重色輕友。心下腹誹不止,手下卻迅速的收拾好藥箱,快速閃出了房門去。
待佑群走後,蕭逸竹走回床邊,看著她依然蒼白的臉色,眼裏閃過一絲心疼。“我去叫人準備些熱水,你好好泡一泡。”
“嗯。”夏侯飛霜疲憊應著,拉下被子躺了進去,便闔上雙眸,不再言語了。
聽她有氣無力的聲音,蕭逸竹拳頭握緊,走出門後,臉上的表情陰鬱的讓人看了都害怕。
齊青從馬房裏掙紮著走了出來,身上的衣裙還算完好,但一張蒼白的麵容也難掩憔悴。雙腿間傳來的疼痛令她驟然白了麵頰,艱難挪動著步子,趁著大廳裏人並不多的時候踉踉蹌蹌衝進了房間裏。
跌進冰涼的被子裏,她嚎啕大哭。她怎麼會惹到那樣的惡魔!這藥發作起來時她什麼都控製不了,隻能在尚有理智的時候,扯了個馬夫解了身上的火氣。若不然,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她若是發了狂,以後還要不要活了!
身上傳來難聞的氣味,有稻草和馬糞,還有血腥和一股男女交/媾後特殊的氣味兒。齊青拿起袖子抹了把臉上的淚水,探出頭去啞著嗓子讓小二準備了一桶熱水來。給了小二一錠銀子當作賞錢,告訴他這件事不準對其他人說出去,才滿意的就著熱水清洗著自己的身體。
渾身上下被蹂躪出的青紫讓她忍不住又眼淚漣漣,恨聲疊疊咒罵著。等著吧,總有一天她一定會他們好看的!
齊宿斜倚在床柱,手指上捏著一頁棋譜,正小心而珍視的翻開著。忽然,他眉頭微皺,冷冷道:“出來吧!”
一襲黑衣的蒙麵男子忽然出現在他麵前,單膝跪地,低下頭顱恭敬道:“大公子,三小姐出事了。”
“嗯?”輕輕將棋譜合上,細心的放在身側,齊宿漫不經心的開口道:“怎麼?又闖了什麼禍事出來。”
黑衣男子頓了頓,才開口道:“三小姐惹到不該惹得人,然後,然後……被對方下了藥,失了清白。”
擱在身側的手指倏然握緊,齊宿不緊不慢道:“失了清白?怎麼會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