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事(二十九)
人們常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前幾日病的恨不得把肺都從喉嚨裏咳出來的家夥好像不是她一樣,此刻夏侯飛霜正坐在馬車裏,一手拿著一卷香豔離奇的話本子,一手抓著一塊酥餅。
簌簌的,餅渣子就像下雨一樣,連嘴角都沾到了不少。
一塊素白的帕子伸了過來,手的主人很是無奈的為她擦掉嘴角的殘渣,並說:“直起身子來看,眼睛都要壞掉了。”
“哦。”夏侯飛霜嘴上應著,卻還是幾乎癱在地毯上。
無奈的,蕭逸竹隻能扶起她的身子,讓她靠著自己的懷裏坐好。不知不覺得,眼前的文字好像沒有那麼吸引人了,讓她在意的從身後源源不斷傳來的熱量,以及若有似無打在她耳背後的熱浪。夏侯飛霜咬了咬唇,秀美的麵容上閃過一絲迷茫。
她也不知道這樣好不好,但是她真的很想伸手去抓住什麼。就像這抹溫暖一樣,不灼熱,卻令人分外的不舍。“呐,逸竹啊……”
“嗯?”鼻音微微起伏,仿佛轉了個彎兒,打在夏侯飛霜心中,就是一個深深的印子。
“這戰事解決了,接下來就該輪到藏寶圖了吧!”
“嗯。”蕭逸竹輕聲應著,鼻子眷戀的蹭了蹭那頭柔軟的發絲,嗅著發上的馨香。真好,她的身上散發著和自己一樣的味道呢!
“那麼你打算如何去做呢?”頸側有些癢癢的,她不由的側了下身子。
懷裏的異樣令蕭逸竹回神,他眨了眨眼睛,盯著她的後腦勺,再看看她麵前似乎一直沒有翻動過的書頁,輕聲說:“無須擔心,我早有準備。”所以,飛霜什麼都不要管,隻要開開心心的享受著每一個日出日落,風吹花落的日子就好。“飛霜,你可有想去的地方?”
夏侯飛霜微怔,不禁笑著說:“我曾經有個想法,就是走遍這天地間的所有山水,去見識下各地的風土人情。”那樣的滋味一定很不錯呢!
“嗯,那等一切都結束後,咱們就去。”
“好啊!”她笑著說。待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嘴角不由垮了下來。踟躇了一陣,她小心翼翼的推開蕭逸竹環著自己的手臂,走到一旁去。“逸竹,你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並沒有放棄?”
蕭逸竹忽然笑了,展開手臂懶懶的靠在身後的車壁上。“放棄什麼呢?為什麼飛霜說的話,我卻是聽不懂呢!”
深吸了口氣,夏侯飛霜力圖心平氣和的說:“我記得我在京城是同你說過的。”
“嗬嗬。”蕭逸竹低低笑了兩聲,鳳眸微眯。“飛霜,難道我就不可以說謊嗎?”
“你!”她不可置信道、
這表情在蕭逸竹看起來有趣極了,他撐起身子,越過麵前的桌子笑眯眯的看著她。“飛霜啊飛霜,你有的時候還真是笨的可愛呢!而且這樣可愛的飛霜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自欺欺人了呢!你說是不是啊!其實,我是很生氣的。我明明那麼喜歡的安兒,突然就變成了夏侯飛霜,親近一下都不可以,我多可憐啊!不過呢,雖然飛霜嘴上說著自己不是安兒,也讓我不要將你當作安兒,可是自己卻總是忍不住像安兒一向享受著的寵愛呢!”
夏侯飛霜臉色發白,呼吸急促。蕭逸竹的這一番,就像是一把刀子一樣,插進了她的心裏,讓她無法在繼續假裝下去。正當她打算享受著這難得的溫暖的時候,卻被人家給告知自己這行為是多麼的可惡!忽然間,她覺得有些冷,真的好冷好冷!冷的她都忍不住發抖,隻能用手臂緊緊保護著自己,取暖。上一次有這種感覺是什麼時候呢?她想了想,好像是師父死去的時候。
那一天真的好冷,下著好大的雪,漫天的飛雪中,隻有自己一個人。地麵上還殘留著一片血跡,她的師父已經被人給帶走了,不過帶走的卻隻是他的屍體。在那一瞬間,她忽然覺得有什麼失去了,連她渾身的溫暖也散去了一半。師父死掉了,是不是表示以後沒人會繼續寵著她,沒有人會在她來月事痛的臉色發白的時候,陪著她一起。沒有人會為了她的生辰燃上一整夜的煙火。也沒有人會在她想要哭泣的時候,告訴她沒關係的她可以哭,因為她是女孩子……
麵前的女子忽然臉色慘白,呼吸急促渾身發抖起來。蕭逸竹頓時慌亂起來,忙跑過去抱著她的身子,陡然卻是一手冰冷。“飛霜飛霜,你怎麼了?”他擔憂的問,心中卻隱隱有一個聲音告訴他,她之所以這樣,全是因為自己。
身後的溫暖是夏侯飛霜所眷戀的,但是……她白著一張臉,狠狠的將他推開。“我沒事,就是有點兒冷。”一雙手顫抖著抓起地毯上的狐裘,將自己緊緊的裹了起來。“無事了。如同你說的一樣,我就是那樣一個惡心的人。等到一會兒,尋個地方將我放下去吧。”
話音剛落,便被猛地埋入到一個充滿著清雅香氣的懷抱著。蕭逸竹朝著她大吼大叫著說:“不準!我不準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