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介紹人何姐說,這是她的一個小學同學的兒子,在華東紡織廠是印染車間的車間副主任,也是個技術員,電大畢業。他參與設計的一種叫印象中國風的係列印花布,都出口到了歐美各地,本地人想買都買不到呢!爸爸已過世,隻有一個媽媽,也已退休,家住華東紡織廠宿舍,房子雖然不大,但有兩個臥室,結婚不用發愁房子。而且當時企業的工資不低,你別看國棟和朧月年齡相當,但國棟比新月多掙幾十塊呢!
當時,朧月正在和楊如意鬧得不太和睦。楊如意當她是隱身人,和她對象在集體宿舍像模像樣地過起了日子,不僅一天三頓飯一起吃,而且在屋子中間拉起了一道厚厚的布簾,晚上就擠在高低床的下床一起睡。朧月幾乎每晚九點多就到二樓辦公室看書,等到十二點以後才能回宿舍睡覺。不然,怎麼辦?朧月隻能等他們一切消停了以後才能睡覺。所以,當時朧月甚至發狠地想,隻要有一個差不多的人,我就嫁,省得和你們慪氣。
和國棟相處下來,還不錯,看了幾次電影,國棟挺照顧朧月,給朧月買冰糕、買水,上下台階也護著朧月,過馬路也拉著朧月的手,很貼心。不到一個月,國棟就帶朧月去了自己家。國棟的媽媽聽說朧月沒有爸爸媽媽,拉著朧月的手就掉了淚。每次去,都是好吃好喝地待著朧月。不到二個月,國棟和朧月的婚事就定了。
現在想起來,和國棟的婚事的確匆忙,當時愛國舅舅也勸朧月不要著急,多處處看,多了解了解再說,一切滿意了再領證。老支書也知道,朧月在宿舍裏和楊如意處得不好,曾經也勸她搬回一中住,辦公室反正也是空著,有校長在那兒照應著,就是常住也沒事的。朧月的性格本身就是不好麻煩人,這時和國棟處得還行,所以很快就結婚了。
朧月的婆婆是個要強的人,兒子在紡織廠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婚禮辦得很大,請了五十多桌。這之前,朧月的兩個舅舅請國棟、國棟媽,國棟的兩個姑姑姑父,三個舅舅舅媽,在中陽最好的飯店東江海鮮大世界吃了個飯。國棟媽就國棟獨子一個,國棟很有出息,還娶了個如花似玉的還在行政部門工作的姑娘,還是個名牌大學的畢業生,本來就覺得在臉上有光,在眾姐妹和眾親戚中就很有麵子。沒想到朧月還有兩個不簡單的舅舅,國棟媽見朧月的兩個舅舅氣度不凡,又都是中陽的大領導,那可就有點誠惶誠恐了。她當著眾親戚的麵,拍著胸脯,鄭重其事地給兩個舅舅下了保證,一定把朧月當成自己親生女兒看待,你們這些親戚可得作證呢!眾親戚陪著笑臉,連連點頭,一定,一定,我們看著呢!
其實,兩個舅舅心裏是不滿意這門親事的,他們兩個本來想在行署大院裏給朧月物色個對象的,也得多少講究點門當戶對,起碼嫁一個學曆和工作相當的人,家庭也最好是一個幹部家庭。但朧月性子強,朧月已經決定了的事情,兩個舅舅知道也是不好強求,隻好隨她了。朧月出嫁,兩個舅媽這次表現還不錯,兩個舅舅說了,盡管是外甥女,但和嫁自己女兒是一樣的,可憐朧月從小就沒了父母,相依為命的姥姥也去了,這次你們差不多點。兩個舅媽給朧月買了一身織錦緞的紅棉襖紅棉褲,還織了一身紅色的毛衣毛褲,買了一套紅色內衣,做了兩床被子褥子,買了一個紅皮箱,皮箱裏壓了兩千塊錢。這樣的嫁妝在中陽屬於不高不低,兩個舅舅也能看得下眼。
婚禮當天,兩個舅舅把自己的兩輛車派了出去,愛國舅舅的是輛黑色的伏爾加,做頭車,慶國舅舅的是一輛黑色的桑塔納。朧月是從愛國舅舅家裏出嫁的,兩輛車加上國棟租來的一輛白色的拉達,把朧月一路送到了華東紡織廠的家屬宿舍。啊呀!兩輛黑色的車錚明瓦亮,披紅戴花,引來了一層一層圍觀的人。那年頭,一輛車接新娘子就不錯了,新娘子家裏一下子出了兩輛車,把個人羨慕的,國棟這是哪輩子修來的福氣,娶了這麼一個姑娘,人漂亮不說,工作還好,兩個舅舅就這麼虎氣。國棟媽這天可是揚眉吐氣,忙前忙後,腳後跟都跑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