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永遠令人舒服的人一
酒依然很香,人也依然很醒。
現在王小鵬和張瘋子就很醒,就算再讓他們喝上一大壇的女兒紅他們也會說就算再來一壇也沒問題。
通常喝酒的人如果說再來一瓶也沒問題,那就是喝完了這一瓶就一定會有問題。所以現在他們喝完了再來的一壇,王小鵬就已不是王小鵬,張瘋子也變得更像張瘋子了。
現在你還在想什麼?王小鵬斜靠在窗口,手裏依然拿著酒杯,是不是想去作客?
不,不想。
張瘋子更瘋了,他現在整個人都躺在了剛才他們喝酒的檀木大桌上,連在旁侍候他們的兩個丫環怕他躺到了滿是油脂的酒菜上,任憑什麼拉也拉不下來。
他倏然笑道,隻想請客。
你也想請我的客?
王小鵬現在才發現一個事情,那就是通常一個想著請客的人他並不會是真的想請客,所以現在他就你就像掉入了陷阱裏被人耍了一樣的感覺。但是他還是笑著說道,我請客。
不,我請客。張瘋子居然亳不示弱。
我請客。
兩個丫環被弄得哭笑不得,她們從沒見過有人會爭著去請客的。所以她們認定她們今天是在這不小的青雲城裏見到了兩個來頭不小的瘋子。
二
王小鵬和張瘋子還是爭著請客,就在兩個丫環哭笑不得的時候。門口飄進了一股令人舒服愜意的秋風,一個瘦削長頭,高顴鷹鼻,穿著很不講究卻氣派看起來很大的人,背負著雙手,施施然走來,顧盼之間,棱棱有威。
來者何人?
問的是張瘋子,他雖然是瘋子可他問的話這次卻很有水平。
綠某綠意。
來人獨自坐了下來,又為自己呻了一杯酒。
張瘋子大笑道,既然姓綠,當然叫綠意。難道叫春意不成?
沒錯姓綠那就應該叫綠意,那就不會叫春意。張瘋子覺得這名字不是很順耳。可當綠意為他們付完這酒賬之後,張瘋子就會覺這名字不僅很順耳而且比春意還順耳。
綠意那就是綠色的意思?
問的是王小鵬,他現在覺得在他麵前的人很不簡單而且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對極了。
王小鵬笑道,好一個令人舒服的名字。
他這時走到檀木桌邊也坐了下來,瘋子也不瘋了。
在這樣的場合,隻是有錢的人才會舒服,而你在這樣的場合如果要令那個人舒服那你最好的方法就是替那個人付錢。
於是王小鵬懶懶道,是你為我們付了酒錢?
是我付的。
那你是我的兄弟還是朋友?
不見得?
試問在這樣的場合如果有人和你稱兄道弟,那麼這個人有多少個不是你給了他好處的人?而王小鵬卻不那麼認為。因為有一種人是例外的,有一種朋友是例外的。
可你卻給了我好處。
所以你既不是我的兄弟也不是我的朋友。
不見得?
哦?綠意似有所惑地道,我們是同一種人?
王小鵬道,我們是另種朋友。
朋友前頭加兩個字的朋友?
到底是哪兩個字?綠意道,是哪種朋友?
“狗肉”朋友。
綠意沉吟良久大笑道,太對了。
他們本是一個浪子,有時候對他們來說狗肉朋友遠比真正的兄弟朋友要實在難得得多。能一下子與一個陌生人痛飲一番的,就算或許明天就會人散財空,或許明天就又成了仇敵,或許明天他們還一樣是與陌生人地擦肩而過,所有這些對他們來說都有什麼區別呢?
現在他們上了三斤的文火清燉狗肉又上了三壇的女兒紅。所以說“酒逢酒鬼千懷少”,所以三人眼中依然沒有醉意。
你真是一個好人。]
而且是一個成人之美的好人。
王小鵬和張瘋子搭起了一台戲,在別人看來他們的確醉了。
還乘人之美。
你是一個充滿綠意的人。
也是一個令人舒服的人。
綠意看著他們兩個已誇了自己幾十遍,現在居然已有些臉紅,道,可像我這樣的人不多。
王小鵬一驚道,而乘人之危的人卻不少。
綠意卻陰冷道,而且我也是一個很好客的人。
好客的人必定也很喜歡別人請客。
王小鵬兩眼望著手中的酒杯,喃喃問道,你想必也很想帶我們兩個人去做客?
張瘋子並不像王小鵬那樣有太多的耐性,他現在渾身的氣機已經向綠意身上的至少六處要害鎖定,他同樣陰惻惻道,而且是帶著我們的人頭去做客的。
王小鵬把手中的酒杯放在了桌子上邊,依然緩緩道,綠先生,想必現在就是你動手的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