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女兒從小喜歡摸鋼琴。
姑姑家裏有一架，老友的大房子裏也有一架，孩子的同學更有一台專業的三角鋼琴，大女兒每次見了都動情，叮叮當當地彈個不休。
她跟我磨了兩年，我嫌她小，等到升入小學後，我才替她找了間琴行，挑個老師，風風火火學琴去。
問了三次，她意誌堅決，這才報的名。告誡過她許多次，學琴很難，作曲也悶，開始了就不能中途放棄，否則前功盡棄。女兒立即對天發誓地答應。
深知女兒散漫的性格，怕比賽更怕考試，於是谘詢琴師：“能不能不考級？”
“不考級你來幹嗎？”琴師愕然。
“學琴。”
“不考級學什麼琴？”
“先學些基礎，讓她懂得欣賞鋼琴這種樂器，覺得自己真的喜歡再慢慢考級也不遲吧？！”我這個音樂盲理所當然地如此認為。
“級一定要考，我頂多拖長一點時間，正常半年就可以考二級了，你一年後再考吧！但考試範圍，我會照教。”
無可奈何地開始了。
八個月後，如我所料，女兒痛苦地懇求：“可不可以不學了？”
從此，到姑姑家或是朋友家，都不再見她雀躍撫琴。跟她同齡的同學已經考到五級了，即席演奏一段高難度快板，她神往卻毫不羨慕，我問她：“還要再學嗎？”
“不！”她答得斬釘截鐵。
偶然在家裏播放些協奏曲，女兒會問：這段是不是大提琴拉的？這段鋼琴的聲音聽得讓人想哭……
跟國際指揮家石信之談起音樂，他說了句經典的話：“香港懂得彈奏樂器的人很多，但真正懂得欣賞音樂的人，卻少得很。”
今日的孩子，手上的證書有很多，但心靈的考卷又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