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奴才。”宋嬤嬤任由鬢邊的冷汗流下來,並不敢去擦拭。
荀卿染從來都是委婉含蓄,說話也會留三份情麵,這一次卻是毫不留情,直接指著事情的關鍵,她如何招架得住。
“奴才,奴才冤枉。”
“嬤嬤是該好好解釋解釋,我也想知道,嬤嬤是什麼居心。”齊攸淡淡地說道。
宋嬤嬤望向齊攸,齊攸的眼神,讓她冷到了骨子裏。
“四爺、奶奶,奴才忠心耿耿,並沒有不良的居心,請四爺四奶奶明鑒啊。”宋嬤嬤自然知道這樣的空話蒼白無力,隨即跪到地上,聲淚俱下。
“是奴才,是奴才老糊塗了。就想著婦好姑娘受的那些苦,這心裏,著實心疼。遇事就沒了平時的章程。奴才,奴才素來知道奶奶處事寬大,看待的下人仁厚,”宋嬤嬤說著,自己給了自己一個嘴巴子,“奴才,就忘了奴才的本份。今天這件事,是奴才處置的不妥,奴才認罪。”
感覺風色不對,立刻就轉了口氣,還自己掌嘴,宋嬤嬤不愧是年老成精。不過,荀卿染這次卻並不打算輕易放過宋嬤嬤。宋嬤嬤要爭一口氣,荀卿染又如何不知道這內宅之中勢的重要。今天,不管有沒有齊攸出麵,她都不會放過宋嬤嬤。她就是要借此看清齊攸的立場,也要讓府裏的下人知道,誰才是府裏唯一的女主人。現在齊攸出麵,她自然更是輕鬆。
“嬤嬤還真會避重就輕?隻是處置的不妥?這調唆主子,被棄主子、汙蔑主子的罪過,嬤嬤怎麼說?”
“奴才,奴才,”宋嬤嬤支吾著,她既不敢否認,也不敢承認。
隻是,不否認,就代表了承認。
荀卿染這邊審問清楚了宋嬤嬤,就站起身,也不和齊攸說話,轉身出了屋子。
“依嬤嬤所見,嬤嬤這幾重罪過,應該如何處罰?”齊攸問道。
“按著國公府的規矩,或是杖斃、或是發賣。”宋嬤嬤低頭道。
…………
不一會功夫,就有兩個粗使婆子進了屋子,拖了宋嬤嬤出來。
“求兩位老姐姐給些體麵。”宋嬤嬤低聲央求道。
兩個婆子對視了一眼,夾著宋嬤嬤按在青石板上,就有專管行刑的婆子提了板子過來,劈劈啪啪地打了起來。
一板子下去,宋嬤嬤隻覺得嗓子眼湧上一股甜腥,她緊緊咬住牙關,不讓自己叫出聲來。這府裏行刑的各種機巧,她是最知道的,心中早已沒有了僥幸的想法。她知道,行刑的婆子絕不會手下留情,她能挨過板子留下一條命就是萬幸。而且她這張老臉今個算是丟盡了,不能再給人添笑談,疼也要忍住。
…………
荀卿染此時正在西麵隔間,已經知道了外麵的消息,宋嬤嬤隻怕已經幾十年都沒挨過一個手指頭了吧。
“吩咐人,別把人給打死了。”荀卿染悄悄囑咐許嬤嬤。宋嬤嬤還有用。
許嬤嬤領了荀卿染的命令,自出去安排。
“把門窗關了。”荀卿染又吩咐。
桔梗和寶珠過去將門窗都關上。
桌子上擺滿了各色果子、糕餅、幹果還有小米、稀飯等,那白色毛團卻隻趴在那裏,看也不看。
“怎麼不肯吃東西,光喝水怎麼能行,你到底想吃什麼啊?”荀卿染煩惱道。
“四爺那兩隻金雕,都是吃肉的,別的什麼都不吃。”
“難不成你這樣小,就想吃肉?”能不能消化啊,對於養鳥完全隻局限在鴿子、小米上的荀卿染疑惑道。
過了半晌,雖是關著門窗,還是聽得院子裏傳來一陣哭聲,接著是雜亂的腳步聲。
“辛姑娘來了,攔著不讓人打宋嬤嬤,驚動了四爺。”紫菀從外麵進來稟報道,“奶奶,您……”
紫菀想問荀卿染要不要出去看看。
荀卿染揉了揉眉心,真是麻煩。辛婦好不懂事的程度超出了她的想像。第一天看到辛婦好的時候,她就知道麻煩來了。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證明她的感覺沒錯。為辛婦好提供優渥的生活條件,這並不難。但是難的是,如何應對辛婦好經曆巨變後,那異於常人的心理。
辛婦好的一些舉止,是普通人模仿不來的,那象征著辛婦好出身原本富貴。辛婦好的年紀,經曆了這裏的流放生活,身上留下的痕跡卻極其矛盾。應該是受了苦,但辛婦好流露出來的某些特質,表明她還是被很好地保護著的。
在這平西鎮,是誰保護了辛婦好?既然能夠保護辛婦好,為什麼不把辛婦好留在身邊,反而要交給齊攸照顧? 是不得已,還是另有所圖?
外麵的哭聲更大了些。
“把門關嚴。”荀卿染吩咐,抱起雪團撫摸。齊攸帶來的麻煩,讓齊攸頭疼去,她隻當什麼事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