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葉晴,雨崩村村民,19歲,處男一枚。在故事開始前,先用第一人稱介紹一下我的身世。
據村裏的老人講,我剛剛降生的時候,天就裂開了。
自我出生的前半個多月開始,一切就開始顯得不大對勁。先是村口的甜水井毫無征兆地幹涸了,要知道,自從幾百年前村子建立伊始,這口井就從沒缺過水。村民去打水時,驚訝地發現井成了一個大洞,黑風從洞底盤旋著湧上來,仿佛那是通向黃泉的冥路。凡是趴在洞口被黑風掃到的人,回家之後都惡心頭痛了三天,所幸除此之外並無大礙。
最先發現井幹涸的人,因為沒有防備,所以被黑風侵蝕得最為嚴重,麵色從此變得黑漆漆的。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他原本負責在村裏廟會上飾演包公,這樣一來,以後演戲時再也不需要化妝了。
緊接著,村裏唯一的藥堂——和春堂的大夫們發現最近所有草藥的品質和數量都大不如前,而許多平日裏用量很大的,治療身體創傷以及補充靈力的草藥,如鼠兒果、糯米蓮、水襲草等,更是欠了收斷了茬,唯一產量增加的,就隻有山裏的毒蘑菇。
對此,擅長製毒使毒的唐家倒是表示歡欣鼓舞,因為許多毒蘑菇品種都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對他們來說,洋洋灑灑的毒蘑菇無異於天賜的寶藏。唐家上到數十年前就已經斷了性生活的老翁,下到連路還走不穩的娃娃,無不興高采烈地投入到對新一代毒物的研究和利用工作當中。不知是那位天才,居然發現了將一種菌褶呈屍綠色、菌環燦爛如斜陽的蘑菇(還沒有為這種蘑菇定名字)剁碎了混在飼料裏,就會使奶牛的產奶量迅增至平日的三倍以上,不過產出來的牛奶,人是不能喝的——因為裏麵含有大量的三聚氰胺,和春堂資深大夫柳搜魂遺憾地說。
再緊接著,樊家降生了一對雙胞胎,都是男孩。樊家這一代已經出生了四個孩子,但沒有一個是帶把把兒的,樊家自此有後,本應是天大的喜事,但問題是這兩個孩子是連在一起的,兩人的頭部、肩膀和一條手臂都緊緊相連,血肉難分。
接生時,在場的所有人都訝立在當地,接生婆幹了二十年來這行當,遇到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出於職業道德,她還是把強忍著心中的恐懼,把孩子交到父親手中。等到樊世傑——孩子的父親接過孩子,接生婆之前所有的壓抑也就到了臨界點,大喊大叫的就從屋子裏奔了出去。其餘的人呆立了一會,才想起孩子是剖腹產降生的,孩子的媽,也就是樊世傑老婆的肚皮還沒有縫上。這女人一直叨咕著肚子進風會串稀,所以大家一窩蜂的出去找接生婆。
可是接生婆肖無痕作為村運動會男女混合比賽的一百米、二百米、四百米以及110米跨欄二十年來持續衛冕的冠軍,沒有人比她爆發力更強,跑得更快。而樊家上下老小,練的都是家傳的金環刀,要劈山斬石自然是沒話說,但速度一向欠佳。所以樊世傑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肖無痕無限地靠近地平線,他呆愣了一會,看著自己婆娘還在呻吟,隻能啐了一口痰在地上,惡狠狠的罵,“媽的,也不知招惹了哪門子煞星。”
再再緊接著,村民們開始把懷疑的矛頭指向了我。因為肖無痕在給我娘做例行檢查時,發現雖然我娘懷上我不過六個月時間,但我隱然一副已經閑不住,蠢蠢欲動想要降生的架勢。
“小柳,最近村裏有些古怪,不過你也別在意,好好養著身體。把這些藥先吃了,一旦覺得不對勁,隨時喊我。”肖無痕站在窗外叮囑我娘,我娘叫柳是,比肖無痕小兩歲,所以肖無痕喜歡叫她“小柳”。她們兩個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好姐妹,我娘第一次來月經,衛生帶都是肖無痕幫著準備的。兩人一旦有誰出了村,回來後必然像生死隔世般,有說不完的話要掏給對方,一旦這時候,就算我爹有身體需要,也隻能靠邊站,或者默默去洗冷水澡。
我從來沒見過我爹。因為在我娘懷胎五個月的時候,村長一臉鄭重,冒著被我娘和肖無痕抓破臉的風險找上門來,將一樁大買賣交給我爹。村長說他琢磨了很久,這樁生意不能不接,但他思量來琢磨去,也就隻有我爹的身手能完成這項任務。這個任務的報酬非常豐厚,用村長的話說,如果成功了,那葉晴——也就是我——哪怕每天磨一顆拇指大的珍珠當飯吃,也能吃到成年。
所以盡管舍不得我,我爹還是很幹脆地去了雲河源頭。
我爹這麼一走,我娘更覺孤單。她本來想讓肖無痕搬過來,隨時陪著自己,但肖無痕自打經曆了樊家的連體嬰兒事件之後,留下了比較嚴重的心理障礙,再也見不得剛出生的小孩,甚至孕婦的大肚子。換句話說,她作為接生婆的職業生涯,已經走到了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