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蘭也變了,她還是在他麵前日日出現,時時出現,可再不能像前半個月那樣,他每天都可以和她親密地在一起,他能感受到羅蘭全心全意地擁抱著他,她全心全意地珍惜著他!
他那時覺得羅蘭是愛著他的,她麵對著他時,她臉上的神情變幻,甚至於她的肢體語言都讓他確信,她是那麼的願意和他在一起。這一切在話劇公演的那天晚上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就在羅蘭連續推掉了日本客人還有她的同學的約會陪著他回梁家時,那一路上羅蘭執意要從那條荒廢的老巷走,他們緊緊地依偎,慢慢地走,那條路上好靜啊,什麼也看不到,他多麼希望總也走不到頭才好……可戲終究是演完了。
應該說羅蘭對他還是好的,她時常地和他說話聊天,幫他做些什麼,而且還從學校裏給他借回來一些書。她鼓勵他不要徹底地從此放棄書本,這個時代任何知識都是有用的,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做什麼工作,能用上什麼技能……他覺得她說的話,做的事,就像是他的姐姐或者母親在關懷著他,為他著想。
他需要這樣嗎?他一直記得有一次羅蘭和白靈又坐在廚房裏搞她們喜歡吃的水果沙拉什麼的,她們一邊做著一邊用英語聊天說話。後來小孫接過去做,她們坐等。羅蘭總是坐在靠窗邊的地方,她衣裙寬鬆的坐在那裏,微微笑著回應或者糾正白靈的發音,她的距離觸手可及,但那時他強烈地感覺到她離他無比的遙遠,遙不可及。
他隨身帶著一張照片,是羅蘭送給他的。那是他們在傅傑的小屋裏拉上窗簾拍的那張合影,他經常一個人躲回小屋子裏,呆呆地看著照片上的兩個人。他身著筆挺的國民黨軍裝,羅蘭不常見的發型還有她的頭飾,那束斜射進來,好像照了他們幾十年了的陽光……
他懷念,但是沒有辦法,真的是可望而不可及了。有時他都覺得這座老樓,這個獨立存在於繁華的太原街和荒廢無人的老巷中的老宅院,是個時空扭曲了的不真實的地方,一切都這麼的不可捉摸,無可理喻。尤其是夜晚來臨的時候。
夜色降臨,傅傑的麵前亮著一盞幽幽暗暗的老式小燈泡,昏黃的燈光在諾大的臥室裏隻能照亮很有限的一點地方。其他它勉強能波及到的地方,反而變得更加的朦朧不清。
屋子裏所有的器具物件都有了它們巨大的變形的影子,你把它們看成什麼,它們就是什麼。這是種更加奇妙又準確的鏡子,反映著你心裏的影像。
傅傑真不明白,梁東華為什麼要突然間提出這樣一個要求。要他在臥室裏安上一盞隻有20瓦的小燈泡,還要徹夜不熄,甚至還要求他多預備幾隻在手邊,如果燈泡壞了,要馬上換上新的。
這是為什麼?傅傑承認,自從他來到梁家之後,他己經不能自然地麵對黑暗了,一旦陷入夜晚絕對的黑暗裏,他就心神不定,不知道又會在黑暗裏麵對些什麼。可是現在這種昏黃幽暗的感覺要讓他更慌恐些,戒備些。黑暗裏他怕將要麵對的東西,而這種燈光,這種環境,讓他覺得己經正在麵對著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