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道光年間,山西舉人鄭大同,得到京城同鄉舉薦,被吏部起用,到江蘇北部的贛榆縣“候缺”。
清代官場上“候缺”一職,屬於虛擬的職務,非常微妙,風調雨順時,或許你前腳到任,後腳就會得到重用。倘若你官運不佳,說白了,上頭沒人提攜,家中又沒有豐厚的黃金白銀鋪道,等上三年五載,甚至一輩子都沒有被重用的,大有人在。
鄭大同就屬於後一種,他到黃海之濱的贛榆縣“候缺”時,已近不惑之年,想到自己京城裏有人給他撐腰,用不了多久就會被重用。所以,赴任時妻兒老小也一同帶在身邊。原認為上麵很快就會扶正他的“烏紗帽”,一家老小都跟著他享享清福。
沒料到,鄭大同到任後,不但沒有得到及時重用,反而因為京城舉薦他的那位同鄉“犯事”,差點把他從官場上拉下水去。
這以後,鄭大同的仕途之路可謂舉步維艱了。先是該縣縣太爺對他冷眼相看,鄭大同剛到贛榆的時候,知縣大人看他是京城裏戴帽子下來的,猜到他有大背景,大事小事都不背他,凡事都要差人去把他叫到跟前一起商量。現在好啦,城門失火,秧及池水,鄭大同京城裏的後台被搬掉,原本大權獨攬的知縣大人,立馬把他晾在一邊。縣衙裏沒有他的公幹,隻拿他當下人使喚,安排他每天清晨在衙門口負責“點卯”。這是個得罪人的差事,但,確實又是為官者所為。知縣大人安排他鄭大同來“點卯”,他豈敢不從?
衙門裏的衙役們看到新來的“候補知縣”幹起“點卯”的下人差事,個個心知肚明,這是現任知縣大人在擠兌他。也就是說,鄭大同、鄭大人這個“候補知縣”,現如今,已經是穿在竹竿上的小黃魚——晾起來了。與此同時,縣衙裏傳出風來,說現任知縣,還要在贛榆續任三年。
這個消息,對於鄭大同、鄭大人來說,是致命的打擊。他鄭大同從山西跑到這千裏之外的贛榆縣,為的就是接任縣太爺的那頂烏紗帽。而今,苦熬了數月,眼看已經煮熟的肥鴨子,又要飛走了。
一時間,鄭大同非常苦惱。早知如此,何必要往這條千難萬險的官道上擠呢?眼下好啦,一家老小都跟著他鄭大同出來了。到頭來,弄了個兩手空空不說,沒準還要雞飛蛋打不成?想到此,鄭大同牙根咬得吱吱響。他覺得大男人做事,要敢做敢當,與其這樣坐等他人一刀一刀地宰割,倒不如和現任知縣來個魚死網破,痛幹一場。
這主意一定,鄭大同就想捉到現任知縣大人的把柄,以此,借機將他推下水去。可如何走出這一步呢?鄭大同反複掂量,采取什麼樣的方式,以至於聯絡哪些人,才能扳倒現任知縣呢?
還好,時間不長,鄭大同物色到一位小文吏,此人姓吳,名阿大,寫得一手好文章,前兩年,他伴在知縣大人身邊,人模狗樣地大紅大紫過。時至今日,縣衙裏還有人叫他“二當家的”,可見當時他多麼紅火!後來,聽說他與知縣大人的某位姨太過於親密,被知縣大人看出不妥,找了個借口,將他降為一般衙役,現如今,呆在縣衙裏打雜。
鄭大同想接近此人,一方麵想壯大自己的勢力,盡快建立同盟;另一方麵,也想通過阿大,撲捉到現任知縣的官場劣跡。
那麼,如何接近阿大呢?給他送禮顯然不成,他鄭大同不管怎麼說,還是“候補知縣”,是他阿大的上司,哪有上司給下屬送禮的道理。主動找他打聽什麼,人家跟他沒有深交,不會輕易對他一個外鄉人說什麼。苦思瞑想中,鄭大同還是找到了突破口。
這天清晨,鄭大同又在曆行公事地“點卯”時,有人給阿大代請假,說阿大的老娘身體不適,阿大請假在家伺候老娘了。鄭大同一想,機會來了,想當初他領著一家老小,風塵仆仆地從山西來到贛榆當天,知縣大人不也是親自登門拜見過他的老娘嗎。此番,那阿大的老娘生病,他鄭大同作為阿大的上司,完全有理由登門看望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