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西沉,刺眼的光芒已經斂起,換上的,是五彩柔和的霞。空氣裏透過的風微微著了涼意,卻愈發地令人清醒了。
馮妃盛裝打扮,端坐在寢宮內。
半晌,便聽外頭太監尖銳的聲音傳來:“皇上駕到——”
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身邊的宮女早已經跪下迎駕:“皇上萬歲!”
馮妃笑著起身,步子婀娜,微微欠了身,一臉盈盈地看向楚宣珩:“臣妾見過皇上。”
楚宣珩微哼了聲,也不看她,徑自走上前坐了。
馮妃微感尷尬,揮手示意宮女們都出去。又淺笑嫣然地轉身,行至桌邊,親自倒了茶水,奉於他:“皇上先喝杯茶吧。”
接過她手中的杯子,由於用力過猛,茶水輕易地濺了出來。茶水還未涼透,雖不燙手,卻也令馮妃吃了一驚。楚宣珩仰頭飲盡,卻是霍然起身。
馮妃拉住他的衣袖,低聲問道:“皇上可還是為白日裏的事情生氣麼?”
沒有甩掉她的手,他隻沉聲反問:“你以為呢?”
“嗬嗬,臣妾覺得不過是個太監而已。如今也讓公主領回去了,皇上自己也說了,不是什麼大事,該忘就忘了吧。”馮妃一字一句說得從容。
該忘就忘了。
嗬,隻是她千不該萬不該,也用上了釘板酷刑!這讓他無論如何都忘不了!
猛地回頭,深邃的眸子似閃著憤怒的火花,著實令馮妃徒然一震。楚宣珩逼近她,狠聲道:“釘板酷刑,好啊,很好!朕告訴你,從今往後,你馮妃便永遠都隻能是馮妃!”
“皇上!”她驚呼一聲,聽著他的語氣,她忽然害怕了。她隻是想折磨餘姚那個丫頭,她並不是真的想與楚宣珩鬥。
其實太後所謂的什麼權力,她都不在乎。她隻是在乎她在這個男人眼中的分量。即使他不屑,她也隻在乎能天天見到他,哪怕守著虛有的名分。可是他總算對她視而不見,那麼她惟有自己動手,去做一切能讓他注意到自己的事情。哪怕是恨是怨,她都心甘情願。但他的神情,忽然讓她害怕了。
“放開,朕要回去了。”厭惡地看著她,他說得波瀾不驚。
“皇上!你不是答應了臣妾今晚來儲良宮的麼?你怎麼能言而無信?”馮妃急急說道。
楚宣珩麵無表情地道:“朕隻答應了今日會來,從來未曾答應過要在這裏過夜。”他恨不得以後都不要再見這個女人,別說還要他留下來。
“皇上!這對臣妾不公平!”
“何為公平?”凝視著他,眸中盡是嘲笑。這個女人,居然還在他麵前談公平!
“皇上,臣妾是你的妻,為何卻不及一個太監的命?他冒犯了臣妾,本就死不足惜!你又為何偏偏護著他?”所以她不甘心,好不甘心!
“那他真的冒犯你了麼?”
他字字咬牙,問得馮妃不自覺地低下頭去。楚宣珩卻又道:“你最是清楚,當初娶你朕是為太後所迫,而你不是。休在朕麵前替公平二字,你不配!”說著,用力甩開她,怒顏依舊地朝門口走去。
“皇上!”馮妃驚呼著,伸手自背後緊緊地抱住了男子的身軀,哽咽道,“臣妾當初為何願意進宮,皇上也是最清楚不是嗎?因為臣妾愛你啊,真的愛你!你從來隻把臣妾看做是一枚與你爭權多利的棋子。可是臣妾隻把你當成是自己的夫君,一直都是!”
楚宣珩終於動容,第一次,她在他麵前如此坦然地言愛。
“德妃姐姐都去了半年有餘了,為何皇上還是看不到臣妾?甚至,連那小太監都比臣妾來得重要麼?”
“不許提她!”他與朝歌的關係,並不像外人看起來的那樣。那種介於信任與背叛之間的仇恨,亦不是誰都能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