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韻沒有說話,隻默默地跟著他進門。
“你一個人?”
“我是孤兒。”他淡然地答著,倒了一杯水遞給子韻。
子韻怔了下,卻是搖頭。他笑,也沒有計較,自己仰頭飲盡。
回頭從窗口望出去,看天色,不過四更天的樣子,子韻卻不知為何,有些按捺不住。
“你靜不下心來,是否需要我再吹一曲?”
他說著,又從腰間抽-出了玉笛,輕置於唇邊。才要吹響它,卻見女子纖細的手伸過來,擋住了笛孔,她搖頭:“不必了。”
也許不靜,更好。
“你的眉頭為何如此緊蹙?”男子的手突然伸過來,在不經意間,便已經探想她的眉心。子韻渾身猛顫,慌忙推開數步,定定地看著她。
怎麼了?她在怕什麼?
因為他也是……男子麼?
不,使勁地搖頭,快速轉身,朝外頭跑去。
“哎……”身後傳來如風的聲音,似乎又聽見他追著他跑出來的聲響。
跑了一段路,子韻突然停住。回頭,果真見如風立於自己身後。她不悅地道:“你追著我做什麼?”他不過是救了她,對了,她該是說“謝謝”的。
“謝謝。”補上一句,“我該走了。”
“你要去做什麼?”擋在她身前,他斜睨問著。
“報仇。”
兩個字脫口而出,她已然怔住了。
她居然說得如此隨意,如此堅定。
如風劍眉微蹙,開口問:“楚宣珩?”
心下大驚,警覺地看著他:“你怎麼知道?”
釋然地笑:“你昏睡著的時候說了不止一次。”繼而又收起了笑容,壓低聲音道,“那可是當真聖上,你們……”
見他上下打量著自己,他是想問她與楚宣珩的什麼關係吧?
嗬,他說愛她,還能是什麼關係呢?
太陽穴隱隱作痛,可是自己對他的感覺為何那般模糊呢?她不清楚,但似乎並不是愛……
伸手輕撫著頭,也許,是她糊塗了。
若然沒有任何關係,為何自己依舊那般清晰地記著他的事。記著他的懷抱,他的笑,他的怒,他對她的殘忍……
“啊——”頭好痛,有種撕裂般的感覺。她忍不住抱著頭蹲下去。眼淚卻忽然流了下來,為什麼呢?
對了,唐家堡,她要去唐家堡的。
又站起來,搖搖晃晃地朝前麵走去。
忽然一隻大手伸過來,將她的小手緊緊地包裹住,身子一輕,被拉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子韻吃了一驚,如風已經把她抱了起來,低聲說著:“去哪裏,也待身子好了再說。”
“我……等不了。”她沒有掙紮,抬眸對著男子深邃的眸子問,“為何要救我?”
他沒有遲疑,笑:“隻是讓我在湊巧的時間遇上你,上天說不讓你死。”
嗬——
她緩緩地笑了,說得真好。
所以,她更要好好地活下去。
“把我放下來。”她執意要走,等不了一分一秒。
“你的身體……”
“你怕我死掉麼?”
“怕……”他自然是怕的,她若死了,那他做這一切就都白費了。
子韻狠狠一震,不知他是何意。卻收回了目光,開口道:“那你便送送我,到時候定會重重謝你。”
“去哪裏?”
“唐家堡。”
“蜀中唐門?”男子的眸中微微露著詫異,子韻隻是點頭,並不再說其他。相信他都已經猜到了。
“好。”淡淡地應聲,嘴角卻露出一絲陰冷的笑。
*
七日後,蜀中唐家堡。
一男一女並肩站在門口,一名唐門弟子急急跑出來,恭敬地道:“少主,太君等了您多日了!快隨屬下進去!”
入內。
太君站在廳中焦急地等候著,半月之前唐雲回來說少主出現的時候,她甚至都有些不敢相信。當下派人出去找,十五年了,她失蹤了十五年了!
“少主!”
子韻才一腳跨進大門,便見一個中年男子跪倒在自己腳邊,聲音微顫:“當年唐玉成護主不力,讓少主受苦了!”當年他沒有保護好她,十五年來一直在深深的自責。沒有自刎謝罪,是因為在有生之年,他希望能找到她。如今,皇天不負有心人,少主真的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