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光之澀(2)(1 / 1)

隨冰憲七拐八拐到一破平房,這哪兒是家呀?又臭又潮,我衝舟童使眼色,想趕快撤。

“這麼晚了去哪兒?湊合過今晚,咱就回家。”舟童也有些耐不住。他媽在家備足萬寶路,要錢給錢,隻要他不跟這幫磁們混,可依舟童意思就得抽都寶、撿煙屁股、舉砍刀、上大街!

“怎麼著,你倆睡不睡?一會兒來人沒地兒可不管。”

被子和床我實在嫌髒,蓋上舟童的軍大衩兒,我倆沙發上睡著了。半夜迷迷糊糊間,進來倆人跟臭傻×一床睡了。清晨五點多我和舟童逃走,頻韋聽說我倆跟那兒窩了一晚,直咧嘴:“他們淨往那兒帶女的,偷來的電視也藏那兒,是不是有股味兒?”我頻頻點頭。

走到距舟童家一半路時,他接到傳呼,於是我倆改道找這個令他神情緊張的人。在天橋某台球廳等了兩小時,將人打成重殘正被通緝的白胖子才出現,把我們領到他家中。他睡家中床下,除他爸每日送飯收拾泄物垃圾外,門整天反鎖。他向我們展示壓在枕下長短不一的七把砍刀。我似睡非睡地臥在砍刀床上,等蠢笨舟童和白胖子酒醉嘔吐完畢,我倆才離開那裏,灰頭土臉渾身汙垢地出現在舟童父母麵前。

“她不在我就不住了!”

……

隱約聽得舟童和他媽爭吵,呼地屋門大開,舟童進屋撞上門。是夜,我渾身發燙,還好休息充分沒燒起來。前幾日沒怎麼進食,吃過他父親請的火鍋涮蝦後眼睛腫如桃。兩周後,我們搬到他父親單位新分的房子,大掃除中,我和舟童媽媽郝女士熟識了,她患2型糖尿病,病退在家,歇息時她用坤機(女士打火機)點燃綠聖羅蘭輕柔地吞雲吐霧。此間,我知道舟童是再婚者的結晶。

晚上,夢見經過積水潭橋下時被爸發現了,我想躲過那張嚴肅緊繃的臉,可他追上來要把我拽下司機副座。

常擔心父母找我,不希望他們找到,不願聽關切的聲音,近一個月連電話都沒給家裏打。去過假哥哥介紹的櫻花苑,人家嫌我小,沒有日本客人喜歡的鶯聲燕語的溫柔氣質,反具巾幗不讓須眉的架勢。

也好,假惺惺的哥哥從此便隱去了,而我不願在舟童家僅是個添雙碗筷的人,為此常幫他家人做些事,原則是不替舟童幹。逢他耍賴犯懶,我便揪住他耳朵或用話刺激支使他,好在這種情形次數不多。我不想這樣住下去,打算天亮找工作。

收拾衣服時,舟童一把搶過我的行李包坐上麵。

“又不是不回來。”

“不成,不許走,就得跟我待著。”

郝女士見我倆搡起來,上前勸解說服舟童,結果被推出屋。他順勢死死頂住門,雙手叉胸盯我,一副不可理喻的蠢相。我看著他,心想你願意讓媽養著,我可不能也不願意,明天連招呼都不打,蔫不唧兒地走。心定則神安,我不再與其對瞪,獨自看書。

“星星,你說我開個店怎麼樣?”郝女士徐徐吐煙,仰臉眯眼看我,“海澱鎮有個三十平米門臉,是我大學同學的房,她人在國外,說好每月交水電、管理費就行。”餐桌上她興致勃勃。

“好哇,經營什麼?還得辦照呢。”我隨聲附和佯裝關心。

“人家有照,我工商有人,辦增項一禮拜就能下來。我想做禮品之類的,那門臉在裝飾一條街,咱們得跟裝飾沾邊兒,讓舟童從同學那兒挑點不錯的油畫代賣,看看還能賣點別的什麼,我準備拿六千塊錢投資。”

商討一番,我們決定賣毛絨玩具。說幹就幹,東跑西顛,在甘家口廢棄的防空洞裏成千上萬娃娃堆中,挑了好多奇形怪狀的東西,再買彩帶、包裝紙、價簽機……洗淨所有髒玩具包好玻璃紙,貼上高於成本三至三十倍的價簽。我們仨邊幹邊商量,覺得全能賣出去。郝女士給我和舟童印了名片,我的頭銜是“經理”,舟童則是“主任”。

“為什麼她當經理我當主任?”舟童腎虛,腦門上禿了一撮頭發,腆肚駝背,運足氣憋紅臉舉著名片衝他媽大嚷。

“你有那腦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