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芝奔回南嶽山莊,看門人佟伯正準備關門,兩扇厚重的大木門已合上一邊,她趕緊閃身進門,跑上樓,衝進自己房間,砰一聲關上房門,人就靠在門背後,軟癱下來。她牙關打顫,心裏隻有一個念頭:我殺人了,我殺人了……又驚又怕,眼淚狂湧而出。
她沒有開燈,就那樣在黑暗中一動不動,倚門而坐,不知過了多久,窗外忽然扯起一道慘白的閃電,緊接著一聲驚天劈雷,在頭上炸響。
牧芝臉色煞白,抱緊自己雙肩,在黑暗中驚懼地戰栗起來。
雷聲過後,嘩啦一聲,瓢潑大雨就鋪天蓋地下了起來。
也不知在黑暗中呆坐了多久,她終於恍過神來,支撐著站起身,摸索著摁了一下電燈開關,倏然亮起的燈光,刺得她兩眼生疼。
她抹抹臉上的淚水,到浴室仔仔細細衝了一個澡,又把換下的衣服鞋子全都洗了,確認自己身上再也沒有留下涉足過山後竹林的痕跡,才略略放心。
牧芝看看手機,已經是夜裏十點半了,收拾心情,正要上床休息,忽然聽到風雨中傳來一陣“嗵嗵嗵”的聲音,似乎連房子都要一起震動了,側耳一聽,原來是有人在外麵使勁擂著山莊的大門。
這麼晚了,會是誰從外麵回來呢?她心生疑惑,打開房門,從走廊的木欄杆上探身下看,隻見佟伯聽到打門的聲音,光著膀子從門房裏跑出來,嘴裏一個勁地喊:“別敲別敲,來了來了。”從裏麵移開門閂,吱嘎一聲打開大門。隻聽一陣油門轟響,一輛黃色的雅馬哈箭一般從台階斜坡上竄進來,一直衝到天井中央,才熄火停下。
摩托車上的騎手個子高高的,穿著一件十分特別的火紅的雨衣,戴著頭盔,牧芝一眼就認出來了,這不正是景海琛嗎?
她身子晃了晃,差點一頭從欄杆上栽下來。
這、這怎麼可能?景海琛不是明明已經被我用石頭砸死了嗎?難道他根本沒死?對,肯定是我當時驚慌之下用力太輕,隻是將他打暈過去。
想到這裏,她頓覺心頭一輕,畢竟自己還不是殺人犯。
但是轉念一想,我用石頭襲擊了他,他會不會報複我呢?嗯,應該不會,當時他坐在竹林裏聽音樂,一直沒有回頭,應該不知道在背後襲擊他的人是我。雖然不必再為自己是殺人凶手的事擔心,可是隨著景海琛的“複活”,她跟他之間的恩怨仍然沒有了結,這可怎麼辦呢?
她心中一連轉了好幾個念頭,一顆剛剛放下的心,又不由得懸了起來。
她站在走廊暗影裏向下看,隻見景海琛取下頭盔掛在摩托車上,穿著雨衣戴著雨帽,走進樓梯間,噔噔噔上了三樓。
景海琛住在南麵三樓,與牧芝的房間正好隔著天井相對著。
景海琛掏出鑰匙打開門,然後又砰一聲關上房門。
屋裏很快亮起燈光,將他瘦長的身影映在拉著窗簾的窗戶上。
隻見他進屋後,先取下雨帽,脫下雨衣丟到一邊,然後彎下腰,撣了撣鞋子上的泥水,就在這時,似乎是掛在腰間的手機響了,他掏出手機接電話。
不知是因為下雨,聲音嘈雜,還是信號不好,他說話的聲音很大,牧芝隔著天井,也能勉強聽清。
“喂……嗯,是我……是你呀?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這事非得今天晚上說清楚嗎?……見我?現在呀?好晚了呢……哦,那好吧,你等著,我馬上趕過來……”
從斷斷續續地談話內容判斷,似乎是什麼人有緊急事情要立即見他麵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