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著老夫人去到縣衙的時候,杜延崇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但是見著我們,他強忍著沒有發作。
他說道:“沈老夫人,如今梅大人狀告你逼死他的女兒。我雖然與你是親家,但是卻不得不秉公辦理。隻是聽說你的身子骨兒不大好,今日又有些遲啦,你說,是今個兒開堂呢,還是明日?”
老夫人還沒有答話,我說道:“杜大人,既然老夫人已經來啦,就希望這件案子今日可以了解。老夫人還等著回府去吃晚飯呢。”我說話的時候,神情很是坦然自若,杜延崇看了我一眼,說道:“既然如此,那麼我們便開堂審案吧。”
於是,一時間鑼鼓齊鳴,六房三班吏役都齊集排衙,杜延崇穿起官服,用力一拍驚堂木,兩邊的衙役同時齊喊“威----武”,大堂上氣勢十分威嚴。
杜延崇高聲叫道:“來人呐!把原告苦主帶上來。”當下,梅墨被帶了上來,他剛要行禮下跪,杜延崇已然說道:“梅大人也是品階在身,就不必拘禮啦。”梅墨俯身說道:“是。”
此時,我已經扶著老夫人在一邊站著。杜延崇說道:“沈老夫人雖然是被告,可是沈家畢竟是朝廷貢商,據說老夫人又是將軍的義母,年事又高,來人呐,搬張椅子給老夫人坐了。”當下,便有衙役搬了椅子來,讓老夫人坐下。
我有些懷疑是杜延崇主謀陷害老夫人,因此見他這麼客氣,實在想不明白他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麼藥,便隻是冷眼旁觀,靜靜看著。
杜延崇問道:“梅大人,你狀告何人?究竟是為了什麼?還請你細細道來。”
梅墨答道:“是。啟稟杜大人,下官狀告沈老夫人,下官的女兒原本是沈家的二兒媳婦,但是沈老夫人因為她做錯了事情,便逼迫她,把她逼死。可憐下官就這一個女兒,百年之後,連個養老送終的人都沒有哪。”梅墨邊說著,便用袖子去拭淚,麵上的神情十分悲傷,不似作偽。我忽然想到,我也是我爹的獨生女兒,若是我有什麼三長兩短,我爹定然也會痛不欲生。若是我死於非命,我爹也自然會給我報仇雪恨。也許,梅墨原本就想著找老夫人報仇,隻是梅嬈非做錯在先,沈家又財雄勢大,他才沒有輕舉妄動,如今,既然有人在背後支持他,他當然是求之不得。
杜延崇聽了梅墨的話,轉身問老夫人道:“沈老夫人,對於梅大人的訴訟,你可有什麼說辭麼?”
老夫人的麵色有些難看,說道:“我二兒媳婦的確是自殺身亡的,不過卻並不是因為我逼死的。我是曾經趕她離開沈家,但是卻沒有逼她自殺。因此她的死,並不是我的過錯。”
杜延崇轉向梅墨道:“梅大人,老夫人此言,你又有什麼說法?”
梅墨道:“求大人為下官做主。若不是沈夫人逼迫我女兒離開沈家,還說了很多刺激她的話,她也不會想不開自殺。所以這件事兒,歸根結底,還是沈老夫人做的好事。”
杜延崇又問道:“梅大人,你一口咬定這件事兒是沈家老夫人做的,可有什麼人證物證麼?”
梅墨點頭道:“自然是有的。我的衙役焦耳,便是這件事情的目擊證人。”
杜延崇喊道:“來人哪。帶證人焦耳上堂。”當下,就有人把焦耳帶了上來。
焦耳兢兢戰戰的,見著老夫人,連頭也不肯抬起來。杜延崇說道:“你便是證人焦耳麼?你把你在沈家的所見所聞,沈老夫人是如何逼死梅嬈非的,說一遍吧。”
焦耳的頭,埋得越發深了,他說道:“回稟知府大人,這件事兒是這樣的。那天沈家二少奶奶找到我,說是沈老夫人心裏一直很不喜歡她和沈家二公子,為了堂而皇之的把家產留給沈大公子,還特別做了假賬冤枉她。說是她貪汙了酒坊的十二萬兩銀子。二少奶奶知道我的女兒在皇宮中做宮女,便求我幫忙,說是這筆銀子是孝敬了郭賢妃郭娘娘。我瞧著二少奶奶實在是可憐,她又是我們梅大人的獨生女兒,便答應了幫忙她。誰知道後來我去京城見我女兒,我女兒知道了這件事,斥責我說,我這麼做會毀壞郭賢妃郭娘娘的聲譽。我聽了後,覺得做的實在是不對。唉,也怪我當時沒想清楚後果,便去沈家告訴二少奶奶這件事兒我不能幫忙她。誰知道當時二少奶奶正在正堂老夫人處,下人便把我帶到那裏。我當時隻顧著害怕得罪了賢妃娘娘,卻也沒有想到這麼多,就把這件事兒當眾說啦,誰知道老夫人知道了二少奶奶找我幫忙的這件事兒後,又給二少奶奶安加了很多莫須有的罪名,逼著二少奶奶離開沈家。二少奶奶舍不得離開沈二公子和兩個女兒,拚命跟老夫人求情,磕的頭都腫啦,老夫人就是不肯答應。緊接著,連知府大人你的千金杜靈若杜小姐也給二少奶奶求情,老夫人居然派人把她關到房中去,沒有她的命令不肯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