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九回:舉國之大哀(中)(1 / 2)

說完這些話,皇後便已氣喘的厲害,一張病懨懨的臉上卻滿是期待神色,眼神裏竟似流露出企盼之色。書雨昨晚對我說過的那一番話又在耳邊回響起來,為了保存自己,也為了保存瓊英樓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隻有借助眼前這個唯一的機會,才可在後宮之中立足。

因此我不敢再行推辭,道:“娘娘吩咐,容兒敢無不尊。一定會竭盡全力,不辜負娘娘托付!”

皇後長舒一口氣,露出欣慰之色道:“恩,我便知道我沒有看錯你。容妃妹妹,有你這句話,我心事已了,便是去也足可放心了!”

昔日光彩無限、統攝宮闈的皇後,如今卻纏綿病榻,折磨的形銷骨立。我心中不忍,不禁垂淚道:“娘娘千萬別這麼說。您是後宮鳳首,吉人自有天相,絕對不會有事的。”

皇後隻是淡淡笑道:“我明白,我明白。”緩緩闔上眼睛。我知她身體羸弱,不能支持太久,隻好告退。

走出長慶宮,行至偏僻之處,雨書趁左右無人低聲問我道:“娘娘,皇後可有什麼交待?”

我此時心中卻有些混亂。一則想起皇後待我不薄,見她時日無多,心下同情;二則看皇後落得今日田地,難免心覺淒然。舉目四望,百丈宮牆朱漆金瓦,亭台樓宇雄渾瑰麗,一片富麗堂皇,一派錦繡祥瑞。這便是無數世人羨慕不已的皇宮內院,可是又有誰知道在這內院之中,是怎樣的勾心鬥角,怎樣的爾虞我詐?即便是做到後宮鳳首,母儀天下,又有誰知道這其中的悲苦艱辛?

但是同時也會想到,在這內宮之中,若想保存自己,就隻有站穩腳跟,決不能再有像當初那般與人為善、優柔寡斷的心思。沒有強有力的手腕,就永遠不會有安心自在的那一天。突然想起當日那個無名道士的預言,或許我鳳冠加額,母儀天下,真的就是冥冥之中早有注定的天意?

書雨見我沒有說話,便不再追問,但是這答案不管對她還是對我,都已了然於心。

果然如預料的一樣,這次談話之後,皇後的病情便急轉直下。最初幾天眾妃嬪問安,還勉強可以見到皇後的麵,到第五天上,便已不能見召了。後宮之中素來喜歡捕風捉影,更何況這一次是風影俱實。所有人都清楚,皇後殯天,則明貴妃再無忌憚,一時間人心惶惶。

第五天傍晚,我正在窗前獨坐發呆,忽然響起一陣碎步聲,回頭看去,卻是書雨小跑著進來。一看她緊張的樣子,我便料到是皇後出事了!

果然書雨低聲道:“娘娘,太醫院太醫都已到長慶宮聽宣,看樣子皇後快要大漸了,娘娘也該早做準備才好。”

盡管我早有預料,心中卻仍然一陣煩亂,隻點了點頭。重新對鏡整斂妝容,才收拾妥當,就有回事太監來宣,命眾妃嬪長慶宮侍駕。

匆匆趕到長慶宮時,各宮妃嬪都已趕到,就隻缺一個明貴妃。大家都垂手侍立寢宮廊下,誰也不敢出聲,雕梁畫棟的寢宮,卻是一派死氣沉沉,隻不時有太醫和小太監急匆匆的奔進奔出。

盞茶時分,明貴妃方才姍姍來遲,仍舊服飾鮮明,走起路來一步三搖,臉上抑製不住的得色。我看到她仍施了脂粉,鬢邊一朵金鑲玉綴的珠花,瓔珞搖曳。宮中規矩自來就大,凡是聖駕或懿駕有大不豫,妃嬪不得施脂粉,攏環佩。隻此一件,明貴妃已是心跡昭然。

皇上此時在寢宮中陪伴皇後。他與皇後感情甚篤,且素愛皇後端莊仁德,每每替他分憂。皇後這一去,皇上必然心中悲慟不已。

正胡思亂想,卻看長慶宮執事太監挑簾而出,快步走到我跟前,垂首道:“啟稟娘娘,皇後娘娘宣召榻前進侍。”周圍人都是一呆,沒想到皇後彌留之際還要見我,明貴妃更是臉色陡沉,表情十分難看。但我顧不得許多,低頭隨那太監走入寢宮。

在臥房外剛要行叩拜,隻聽皇上道:“免禮,容兒快些進來。”快步走進房中,皇上從錦榻起身道:“快近前來,皇後有話要對你說。”

我來到錦榻前,隻見皇後平躺榻上,臉色蒼白枯槁,眼睛半睜半閉。我心中一陣難過,垂淚道:“容兒在這裏,請皇後娘娘吩咐。”

聲音入耳,皇後眼睛不覺睜大了些許,望著我努力的噏動著嘴唇,卻已經說不出話來。與她目光相接,我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連忙道:“皇後請放心,當日教誨,九容必銘記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