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禦花園中的回廊,一路曲曲折折走過,走了很長一段路,到最後,竟然走到雨花宮來。雨花宮是先皇一個妃子的住處,那妃子原本是先皇極為寵愛的,所以雨花宮建造的極具規模,一切陳設更是相當雅致。不過後來先皇駕崩後第二年,那妃子不知道因為什麼緣故獲罪,被皇太後鴆殺,從此雨花宮就沒落下來。到如今院子中的蒿草已經長得有半人高了,隻是無論是大理石的石柱上盤繞的點金鸞鳳,還是高簷上晶瑩剔透的琉璃翡翠瓦,都印證著這裏昔日的輝煌。
張道機與衛勤天果然是老奸巨猾的,我是做夢也不曾想到,他會把人藏到這裏來。若不是如今他成竹在胸,認為我沒有能力將冰凝與薛秀吉二人從這裏救走,想必是萬萬不肯把我帶到這裏來見二人的。錢三公公與那小太監在前頭引路,我與書雨、明月欣兒跟著走進宮中的一個廂房。雨花宮到如今已經零落不堪了,廂房中竟然也不時有老鼠竄過,把明月欣兒瞧得很是興奮,幾乎要把這次前來的目的給忘記的一幹二淨。
錢三公公取出鑰匙,打開房門,說道:“娘娘,郡主與世子就在裏頭,你進去瞧瞧吧,隻是莫要太久了。恐怕國師會怪罪下來。”
我微微回轉頭,肅然說道:“你們都先出去吧。”錢三公公應聲說道:“是。”就帶著那小太監出去了。
廂房中有些暗淡,我們從外頭來,好一會兒才適應了房中的光線。我瞧見有個二三歲的小孩子正縮在牆角中,縮作一團,渾身顫顫發抖。那孩子邊上,躺著冰凝妹妹。冰凝妹妹躺在那裏,動也不動,倒是瞧得我心裏頭一驚。
我走上前去,先摸摸那小孩子,柔聲說道:“你是秀吉麼?”
那孩子也不說話,隻是睜大眼睛看著我,似乎是受到了很嚴重的恐慌。我見那孩子沒事兒,心裏頭又惦記著冰凝,便又走過去瞧冰凝。
此時,明月欣兒早已經搖著冰凝的身子搖了好幾下,大聲呼喊著冰凝的名字。冰凝卻是一點動靜也沒有。書雨上前去摸摸她的額頭,回轉過身子對我說道:“啟稟娘娘,郡主額頭發燙,想必是生病了。”
我歎口氣,吩咐書雨說道:“勞煩姑姑去和錢三公公說,請他立刻派人去把太醫找來,給冰凝看病。”書雨應著出去了。我便聽到書雨把我吩咐的,低聲說了一遍,錢三公公還沒說話,那小太監已經急著說道:“國師可沒吩咐過我們要給吟雪郡主看病。三公公,我們還是不要自作主張的好,免得國師怪罪下來,你我可擔當不起。”
錢三還未曾說話,書雨已經不冷不熱說道:“吟雪郡主可是東魏的堂堂郡主,若是出了什麼事兒,你們擔當的起麼?如果因此而引發兩國征戰,恐怕罪責就大了吧。錢三公公,你是明白人,想必你明白我不是危言聳聽。”
錢三沒有說話,似乎是在猶豫了一會兒,即刻說道:“好,就依書雨的吩咐,小落子,你速去請太醫過來。”
“這......”那個叫小落子的太監,似乎還要說什麼,但是終究沒敢說,出去請太醫去了。
我這才放心下來,重新走到秀吉身邊,蹲下來輕輕說道:“秀吉,你便是薛王爺的秀吉麼?卻不曾想到,你已經是這麼大的孩子了。這幾****受苦了,你今日裏所受的,姑姑一定讓他們十倍的還回來。好孩子。”
秀吉是薛王爺走後才出聲的,到如今還沒有三歲,他在這裏被關了幾天,整個人變得怯生生的,咬著指甲,一句話也不肯說。我又繼續說道:“你出生的時候,你父王不曾見過你。你父王去邊關之前,曾經鄭重托付我要好好照顧你,如今,我卻不曾盡到做姑姑的責任。好孩子,我以後會把欠著你父王的,欠著你的,都還回來。你要好好的,知道麼?”
教我覺著驚異的是,秀吉居然慢慢的點了點頭,似乎能聽懂我在說什麼。黑暗中,我雖然看不清楚他的眉眼,但是我想,總會是與薛王爺相像的吧。薛王爺無聲無息的走了,以後瞧見了秀吉,總歸就如同瞧見了他一般。我心裏慢慢生出來一個主意,以後要怎麼辦,我愈加思路清晰起來。有些債,不管是誰欠著了誰的,總歸還是要還的。就如同西宋的皇家,欠著秀吉的,欠著薛王爺的,總歸是要還的。若是沒有人出來還,我便代他還,那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