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八回:計窮如山倒(上)(1 / 3)

“可是,”我把我的疑慮說了出來:“皇太後,你原本隻不過是薛王爺的一個侍妾,你有今日,你自個兒也說了,全是我賜給你的。你為什麼還要處心積慮對付我?權勢對你而言,當真比什麼都重要?”

“權勢?”古想容想了想,說道:“權勢對我而言,原本是可有可無的東西。我從來沒有想著,有朝一日,可以成為皇太後,可以母儀天下。我最大的和唯一的願望,就是把我的秀吉撫養長大,平平安安的過一輩子。是你把秀吉宣召入宮,讓他當了皇帝。你雖然讓我當了皇太後,可是隻是一個虛銜而已。這宮裏宮外,朝廷內外的事兒,還是你說了算。我的秀吉,也被你改名字叫做巡兒。他不僅僅是屬於我,也屬於你。這對我而言,實在是太殘忍了!我可以容忍你處處壓製我,但是我不能容忍你和我分享我的兒子!當初,你已經和我分享了我的丈夫,難道,我的兒子你也要與我共有?”

“你說什麼?”我臉色大變:“我與薛王爺如何,你應該心裏清楚!”

“不錯,我是清楚。也許你們是清清白白的,可是,王爺心裏麵卻隻有你一個人。當初,王爺救了我,還讓我跟著他。我原本以為以後我可以有好日子過了。我原本以為王爺是真心喜歡我的。但是,直到有一次,見到你後,我才明白,在王爺心目中,我隻是你的替身罷了。我永遠不能成為王爺心目中你的。你可知道,這對一個女人的打擊有多麼大麼?盡管如此,我也沒奢求什麼,隻想好好把我兒子撫養長大,但是,我兒子又被你弄進宮廷當了皇上,而我,成為唯一與你對立,可以與你抗衡的人,你說,這不是冥冥之中早就注定好了的,這不是報應不爽,又是什麼?”

古想容說這些話的時候,神色幾近癲狂。我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聽著。

她繼續說道:“這天底下,我最恨的人有兩個。一個是李青瑤。不錯,李青瑤是我處心積慮殺死的。一切都是我安排好的。那個李禦醫,我早就派人殺了他。派去王府的那個李禦醫,是假的。在禦醫署中的畫像,也是我叫人替換了的。不過我沒有想到,你居然能發現。那個影子,也是我殺的。我之所以先讓你把她召進宮來,再殺死她,無非就是想讓她誤導你,畫像上的李禦醫,本來就是真正的李禦醫。可是這既然被你揭穿了,留著影子就沒有絲毫意義。這個奴才,狗仗人勢,當初李青瑤得勢,我不知道受了他們多少苦楚。李青瑤還強灌我喝紅花,希望可以打掉我肚子裏的孩子。可是我的秀吉,福大命大,最後不但一點事兒也沒有,還當了西宋的皇帝,這就是命數,誰都敵不過的命數。哈哈哈......”

古想容似乎是被壓抑太久了,笑的沒了形狀。其實,我倒也是可以理解,她心目中的感受。那個李青瑤,我也是見過的。聽說以前薛王府中,不管是薛王爺的哪個姬妾有了身孕,都會死在她手中。古想容因為生得有些像我,深受薛王爺青眼,惹得李青瑤記恨,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古想容繼續說道:“我第二個恨的人,就是你,冷九容!要是這世間沒有你,那該多好!要是沒有你這個人,王爺心裏就會真正喜歡我!王爺就不會被皇上派去沙場,我們一家人可以團聚在一起,其樂融融。哪怕,秀吉不當這個皇帝,又有什麼關係!再說,皇太子死的早,皇上已經沒有了子息,難道,皇上還會眼睜睜看著外人登上皇位麼?這個皇位,早晚是秀吉的,也許是王爺的。可是因為有了你,一切都不同了。王爺命喪疆場,我的兒子,做了你的兒子,我怎麼不會恨死你!我從第一次見到你,就已經恨你入骨,我恨不得你死!可是眼下,我不會這麼輕易讓你死的,我會慢慢折磨你,一點一點折磨你,讓你在痛苦中,一點一點死去。等你死了,我還要把你挫骨揚灰,讓你想化成厲鬼來報仇,都不可能!”

我看著眼前這個人,她已經為仇恨衝昏了頭腦,幾近癲狂了。我想,我是沒有法子和她解釋,其實皇上要殺薛王爺之心,已經堅定,便是沒有我,薛王爺早晚也會死在皇上手下的。我更沒有辦法和她解釋,我並不是想搶走她的兒子,也並不是想奪走薛王爺。因為一切解釋,都是徒勞無功的,她已經被仇恨衝昏頭腦了。

我淡然的看著她,此時,她正沉醉於一種勝利的癲狂中。她以為,她已經大功告成,她以為,要殺我,已經是如同探囊取物般容易。我知道,其實並不是這樣,但是我卻沒有辦法和她解釋。我覺得眼前的這個女人有些可憐:她失去了丈夫,自以為失去了兒子,也許很快,還會失去性命。我還能和她說什麼呢?我冷九容在宮中好多年,豈是這麼容易就垮台的。我覺得她實在是有些太天真了。

她又發泄了好一會兒,才離開這裏。我望著她離去,緩緩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說什麼好,隻是明天,一切都會有分曉了。

我把錢三送來的被子攤開,安安穩穩的睡了一夜。這一夜,我睡得很安穩,也很安詳:因為以前所有的不忍,所有的猶豫,今天以後都不會有了。書雨說的對,我已經引狼入室,總不能再養虎為患。要不然,過個十年八年,等薛巡長大後,一切就不是現在這般容易應付了。畢竟人家是母子連心,而我,與薛巡再親,幫了他再多的忙,也始終是外人。

第二天,天色大亮的時候,我才醒來。有幾絲陽光漏進冷宮之中,那些長期關在這裏的宮人們又開始捉虱子。錢三悄悄給我送了飯菜,飯菜很豐盛,那些宮人們個個伸出手來要搶奪。我見她們麵色蠟黃,慘無人色,就囑咐錢三,再去弄一些來分給這些人吃。錢三猶豫了一下,還是聽我的吩咐去了。過了沒有多久,這些宮人們就個個都有飯菜吃了。

她們應該很久,沒有吃過這樣香甜可口的飯菜了。個個都伸手來搶奪。還有個人,因為搶奪的太厲害了,差點撞到身邊的白骨上麵。我看了看那白骨,應該是死了很久的宮人了。宮人進了這冷宮後,不管是妃子還是宮女,離死,恐怕是很近了。

我注意到,有個人並不吃,坐在旁邊,冷冷的盯著我。我抬頭看去,那個人麵黃肌瘦,頭發稀稀落落的,眉眼覺得很熟悉,似乎是曾經認識的,卻不知道是誰。我於是就多看了她幾眼,越看,越發覺得熟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