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前方漸漸明亮起來,橙紅色的燈光明明暗暗,那裏是一麵光滑陡峭的懸崖,懸崖正下麵則是一處擁擠的聚居地,外麵高高地立了一圈圓木圍牆,已經能看到裏麵密密麻麻高低錯落的房屋。
不對,不能說是房屋,那隻是一些用磚塊和茅草隨意壘搭起來的棚子,簡易得令人發指。
有的隨隨便便用木板加了道門,好歹把四麵都圍了起來,有的直接連牆都沒有,四根杆子撐起一片茅草墊就算了事,尋風一眼望進去,就能看見那個伸著腳丫睡得正香的大漢。
一股難言的氣味縈繞在聚居地周圍,那是人的排泄物、生活垃圾、汗液、體臭等等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越靠近越是濃鬱得讓人作嘔。
看見尋風平靜得近似冰塊的表情,魂大夫笑意更濃。
魂大夫在島上呆了很多年,出身達官顯貴的囚犯被押上島不算罕見,這些人不是政治鬥爭中被擠下船,就是得罪了某些更惹不得的權貴,剛來到島上的時候,還認不清自己已經墮落到地獄的現實,妄圖用從前的身份獲得特權和優待。
那些人後來怎樣了呢?
魂大夫偏著頭想了想,發現幾乎想不起來那幾個人的臉,也是,那些“貴人”們沒一個能在島上活過十天。
即使印象最深刻的一個,也隻是因為那具扔在海灘上的屍體被魂大夫拖走,高高興興地解剖掉了,那個人出身某個帝國世家的嫡係,魂大夫對他家族裏曆史悠久的遺傳疾病很有些興趣。
這個姓楚的小子……倒是跟他家裏人一樣有意思,看來以後在島上的日子恐怕不會那麼無聊了。
魂大夫饒有興致地盯著尋風猛瞧了幾眼,就是淡然鎮定如尋風,也不禁在對方詭異的視線中尷尬了幾秒鍾。
穿過聚居地時,正好遇到幾個聚在外麵烤火聊天的人,他們恭敬地笑著朝魂大夫打招呼,可等看見了魂大夫身後的尋風時,他們忽然臉色大變,連篝火也來不及滅,匆匆忙忙就跑開了,一個個直接竄回了屬於自己的小棚,“砰”一聲摔上門後,小棚裏頓時安靜下來。
這仿佛是一個開始,之後無論尋風走到哪裏,哪裏立刻變得人影全無,這個過程在一種詭異的安靜中進行,等兩人來到魂大夫的住處時,整個聚居地的街巷上已經空蕩得像個鬼地。
“嗯,老頭子收回之前的話,你那招也不是一點用處都沒有。”魂大夫開著門,說道,“好了,進去吧!”
和那些簡陋的木棚比起來,魂大夫的住處大概算得上“豪宅”,這是一個在山崖上開鑿的洞窟,與聚居地中心最擁擠的地方隔開了很遠的距離。
雖然算不上多麼舒適,但幹燥安靜的環境,在星碎島上已經是非常難得的了。
魂大夫見尋風打量著自己的住處,心情變得更好了,“老頭子是這個島上唯一的醫生,人嘛,除非是達到武技頂峰的高手,不然誰沒有個頭疼腦熱的時候?既然求得著人,元岷他們那幫人就得敬著點老頭子,不然,老頭子心情一個不好,隨便在井裏投個毒就能把他們一票人全都弄死。”
看著魂大夫的臉上寫滿了興奮,尋風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洞窟不算寬敞,但開鑿得很深,也許因為住在這裏的是位醫生,洞窟裏打掃得很幹淨,隱約能聞得到草藥的清香,尋風的鼻子剛受了外麵那可怕氣味的摧殘,現在驟然聞到這股淡淡的清香,簡直令他禁不住生出一絲感動。
魂大夫率先往裏麵走去,“好了小子,躺那邊床上去,讓我瞧瞧你的傷,看病趁早,早醫早好!如果在風暴季來臨前你還沒法恢複,想在島上活命就是妄想!”
尋風掀開腹部的衣服,因為之前打過一架,本已結痂的傷口又被扯裂了,流著一股股膿血。魂大夫皺著眉,忽然問道:“傷你的是靈紋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