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意外,我毀了別人的一生,所以從小我就很謹慎地活著,時刻擔心被人報複。長大後,我認為金錢可以保護自己,所以我拚命去賺錢,以為有了錢就可以改變很多東西,可到頭來自己卻被金錢改變了,與此同時,內心也被利欲熏染摧殘得脆弱不堪。
生前我做錯了很多事情,我希望那些被我傷害過的人能夠原諒我,但那也隻是一種奢望,你們原不原諒我,我都會經曆死亡之後的無盡痛苦。
世界原本是永恒的兩團物質,活著的人生活在明亮裏,然而死了便會沉溺於黑暗之中,那是永恒的黑暗。所以,人在活著的時候要多做一些值得回憶的有意義的事,等死後在永遠的黑暗中去回味、去暢想,隻有這樣,人死後才不會覺得空虛。
周純,十八年前,我抱著剛生下的女兒攙扶著你虛弱的身體走出醫院坐在回家的汽車上,你那帶有一絲涼意的身體軟軟地靠著我的肩膀,當時我很想對你說,老婆,你老公的身體雖然不強壯但卻是你永遠的依靠,永遠都是……
周純,我多想再為你做些什麼,多想站起來推開家門走到你身邊。我現在才明白,其實什麼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熙來攘往的街頭,牽起你的手;變化無常的生活,充滿你的陪伴與鼓勵;漫無盡頭的黑夜,你是我永不厭煩的傾訴對象。可現在什麼都遲了,因為我已經成了一具腐爛的屍體。
咱們的女兒今年十八歲了,女孩子要富養,不然將來會吃虧,我留下的錢足夠你們衣食無憂地生活一輩子,你要看好咱們的女兒,十八歲這個年紀對一個女子來說是最容易走錯路的時候。
我最愛的女兒王珂,或許你誤解了父親的愛而把那種強加在你身上的愛當成了一種負擔,也許是我做得太過分,也許是我不善於理解女孩子的心理,才讓你產生了逆反心理,不管怎麼說,我隻是希望你的現在和將來都好好的,健康快樂地過完這一輩子。
王珂,這是我和你母親都想看到的,我也真切地希望你能這樣去做。
我還沒有被埋葬,也因此靈魂尚未完全脫離軀體,可我必須離開那肮髒的地方,因為我的靈魂正在遭受難以言喻的痛苦。
好了,我不想說太多,別了,我愛你們!永遠!
永遠愛你們的男人王長青寫於平安裏一號
讀完這封死者寫的略帶懺悔之意的家書之後,女警察的眼圈有些發紅。局長淡淡地笑了笑,靠在椅背上,“死人寫的信?這案子有點兒意思了。”
“是啊,死人即便能寫信,可去哪兒找打印機呢?”趙光附和著局長說,但見沒人理睬他,他尷尬地咧著嘴又道,“呃,我認為這封信肯定是凶手寫的!”
“即便不是自殺而是他殺,那麼凶手有必要在得逞之後寫封信通知警方嗎?對了,”局長看向何堅,“信是怎麼得到的?”
“是昨天下午在公安局傳達室前麵的信箱裏發現的,信封上什麼都沒寫,傳達室的人覺得奇怪,就直接送到我手上了。我知道平安裏居民樓即將拆遷,於是下班後就驅車前往查看,沒想到在樓後麵真的發現了一具男屍。”
“哦,是這樣。”局長沉吟片刻,又問,“那屍體究竟是不是王長青本人?”
“不是。”何堅說,“年齡和外貌都不像,起碼與信上描述的不相符。”
“那麼王長青又是誰?”局長繼續問。
“王長青,男,四十八歲,晨州市常青化工有限公司總經理。”女警察報告說,“常青化工有限公司改建於1998年,主要生產汽車化工類產品,比如汽車防凍液、刹車油、潤滑脂等,產品中以常青牌防凍液最為有名,銷售網絡遍布全國。”
“原來是化工廠的老板,那他現在還活著嗎?”趙光問。
“是的。”女警察說。
“死者身上沒發現身份證之類可以證明身份的東西嗎?”局長問。
“從衣著上看,死者很像流浪漢,年齡在六十歲到七十歲之間,目前還沒有查出他的身份。”一個警察回答說。
“如果王長青跟死者沒關係,那寫信人寫了這麼一封信送到警察局,不是故意咒那個王長青死嗎?”趙光說。
“我覺得那封信最主要的目的是通知警方在廢樓區有一具屍體,因為那裏平時沒人活動,十分閉塞,於是他就用這一方式通報給了警方。但我不明白的是,寫信人為什麼要把死者與化工廠老板扯上關係?”何堅說。
“肯定是跟王長青有仇!”趙光點著頭,“王長青有錢有勢,寫信的人恨他可又扳不倒他,於是就咒王長青死,其實這跟用針刺紙人是一個道理,都是弱者才會采取的無用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