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凡瞥了張小洛一眼,一言不發。他現在對張小洛有種捉摸不透的感覺,她到底是在幫自己還是在害自己呢?
吃午飯時,許秋原又問了一些農誌剛死時的細節,看到許秋原如此在乎自己父親的死,農凡亦是十分感激。他把所有知道的細節都一一說出來,許秋原每到可疑處都會問得清清楚楚,很多細節連農凡在場時也沒注意到。
短暫的下午就在談話中過去。夕陽的餘暉點點流逝,夜幕悄然降臨,屋中點起了黃油燈。農凡望著窗外,心裏百般滋味。
“你還在害怕啊,真是膽小。”農凡回頭一看,原來是張小洛端著飯菜進來了。
“那有什麼奇怪的,那可是個鬼地方。換作是你也會害怕。”張小洛的諷刺讓農凡有點懊惱。
“鬼地方?哈哈,的確是個名副其實的鬼地方。”張小洛笑道。
“你去過那個地方?”
“當然。”
“那……那裏有沒有鬼?可不可怕?”
張小洛看了一眼農凡,說:“你去了不就知道了。”
農凡見張小洛不肯告訴他,心中越發不安。在這個時代,死一個人太平常了。要是去了不該去的地方,萬一有個三長兩短,那豈不是太傻。
深夜,農凡手中握著許秋原給他的“退鬼神火令”向莊外走去,這張符可退一次鬼魂纏身。臨行時許秋原告訴農凡:“鬼魂一物害人多半是有怨報仇,但凡鬼魂再凶,隻要不是厲鬼,也不能隨便害人。不過凡人多數懼怕鬼物,一見鬼就懼意攻心。人身上有三把火,一把命數火,位於首額,主命數;一把護命火,位於左肩,主運數;一把陽氣火,位於右肩,主人氣。三把火平時盛亮不暗,鬼物難近,人在夜裏行路,仗著這三把火讓鬼魂近身不得。所以人一般不會碰到鬼魂。但若懼念上心,火光就會消暗下去,那時鬼魂就會被你吸引,搶占你的身體。隻要你無懼無畏,這張符你必定用不著,但若你無法克服懼意,那麼你死在那裏不用回來了。”
農凡想著許秋原的告誡,深呼一口氣,心裏暗罵著許秋原心腸好狠,邁步踏入深山亂葬崗。
亂葬崗一片狼藉,墳土之上長滿了野草,木製石刻的墓碑破爛腐敗。這裏埋著許多無名氏,一個個土丘相錯而立,露在外麵的墳土更是被一些野獸挖開,裏麵的屍體被啃爛,屍體上爬滿了許多不知名的蟲子,這些顯然都是新埋葬之人。地上散落著許多殘缺的白骨,歲月的衝刷在上麵留下了痕跡。隨處可見的骨灰壇雜亂不堪,在這裏保留最完整的,或許隻有死亡的陰森。亂葬崗被樹林所包圍,環目四周皆是黑暗無底的沉寂,隻有亂葬崗因無樹木的遮掩而被月光照得暗亮且詭異。
農凡內心懼意如潮水起落,哪怕一點異樣的動靜都會掀起他心中千尺浪頭。盡管他來之前已作了心理準備,但亂葬崗的景象還是讓他目瞪口呆。他坐在一截枯木旁,一待就是幾個時辰。
夜已深,今夜月光皎潔冷冰,群星點綴。樹林裏亦沉寂下來,動物們也休息了。農凡一直處於麻木呆愣狀態,也許是累了,也許是困了。在懼意與疲困雙重纏繞之下,他竟緩緩睡著了。
看著正忙著打掃大廳的張小洛,許秋原緩緩喝了口茶,問道:“丫頭,你認為那小子能過得了這一關嗎?”
張小洛聞言一愣,回頭看了一眼許秋原,笑道:“師父,你擔心他?”
“哼,明知故問!”許秋原沒好氣地冷哼一聲。
見許秋原臉露憂色,張小洛不由得嬉笑道:“嗬嗬,師父,你就放心吧,他一定不會有事的,頂多就是被嚇個半死。”
說到這兒,張小洛想起靈符之事,不由得好奇地問道:“對了,師父,你給他的靈符弟子怎麼沒見過?那靈符真能驅鬼驅邪?”
許秋原瞥了張小洛一眼,悠悠說出一句令張小洛徹底呆住的話來:“哦,那個啊,是為師亂畫的,根本沒那種符。”
好半天,張小洛才從呆愣中回過神來:“師父,你……你也太……”
“太什麼?你不要忘了,是你白天故意提醒我,我才讓他去亂葬崗的,如果他出了事,師父饒不了你。”許秋原威脅道。
張小洛一聽就不樂意了:“師父,哪有你這麼不講理的,弟子隻是提個醒,主意可是您老人家出的,再說你還給他那種符,你……”
“這個師父不管,這事因你而起,為師不找你找誰?你最好祈禱他平安無事,否則看師父怎麼收拾你。”說完,他放下手中茶杯,甩手走進臥房。
張小洛是有苦難言,心想這會兒可真是秀才遇著兵,有理說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