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夜的雙腳突然像灌了鉛一樣舉步維艱,他緩緩走過去,身體都在不由自主地顫抖,他哽咽著發出沙啞的聲音,一不小心就泄露了自己的心事。
“要走了嗎?”
沙拉點點頭,對那小女孩笑笑才抬頭回答:“是。”
她的走,不是死亡,而是新生。走去人世,與他殊途。如果生命就是一場旅程,那麼沙拉與他,走的是相反的路。
千言萬語哽咽在喉間,西夜隻覺得鼻頭酸澀,雙眼腫脹。他別過臉去,害怕看到她的臉會落下眼淚。卻看到了產房裏,醫生正在大喊:“用力點--用力點--深呼吸--”孕婦滿頭大汗地躺在手術台上,她的丈夫一臉擔心地拿著DV拍攝太太生產的每一刻。陪太太進產房的,是一個好丈夫,未來也會是一個好父親。
西夜突然釋然了,沙拉再不進去,那位太太就要難產了。
“你要幸福……”他自己竟然說出了那些狗血言情劇裏的老土台詞,可是也唯有這句話才能表達他此刻的心情。
沙拉,你一定要幸福。
她點點頭,眼裏也有淚光閃動,隨即淺淺一笑,酒窩頓現:“我會的。”
“進去吧!”西夜催促她。
沙拉對他和小女孩揮揮手,正要離去,又被西夜拉住了。
他單膝跪在地上,握著她柔軟修長的手,輕輕在手背上吻別。
是的,她是他漫長生命裏唯一,卻永恒的愛。
以整個宇宙換一顆紅豆,那麼,其他的都微笑帶過吧!
沙拉輕輕揉揉他的頭發,寵溺的表情仿佛看著一個小孩。突然她揚揚眉狡黠一笑:“我會找到遊尚傑。”說罷,瀟灑地走了進去。
西夜心中的柔情頓時凍結成了寒冰,一塊塊毫不留情地碎掉了,他捏著拳頭怒吼:“我討厭那個該死的遊!尚!傑!”他拉著小女孩嗖地飛入了夜幕中。
呱呱落地的嬰兒捧在了醫生手中,產房裏傳來那位先生的歡呼聲,他的太太為他帶來了一個可愛的小女孩。小嬰兒不哭不鬧含著小手望著門外,咧嘴一笑,肉嘟嘟的臉蛋上頓時顯出了一個深深的酒窩。
產房裏眾人麵麵相覷,剛才房間突然震動了好幾下,莫非……地震了?
“你信不信,我那天晚上真的看到了夢裏的人。”辛蕊和甘油懶洋洋地坐在石頭上曬太陽,冬日暖陽,真是太可貴了。自從那晚見鬼後,第二天她死活不肯再住院,為了讓媽媽相信她已經痊愈了,差點兒就裸奔出去做早操了。
甘油輕輕拿掉她肩頭的一根枯草,付君浩拜托他帶辛蕊出來曬太陽,順便到山上來拜拜佛什麼的。小丫頭八字太“好”,到哪兒都不平靜。佛光照照,去去最近的陰氣也是好的。甘油不用讀心術也猜得到辛蕊口中的夢裏人是誰,哪個家夥不要命地半夜趕過去護駕,除了付君浩還有誰!
他點點頭,算是回答了。辛蕊住院時,爸媽都在,為了不引起家長的誤會,甘油都是偷偷去看她。因為辛蕊說,她老爹是個八卦分子,讓他看到有男生來,會把你祖宗十八代都問清楚。
她的長發被草草編成了一根麻花辮垂在背後,紅色的羽絨服把她的小身體裹得嚴嚴實實。辛蕊嗬了一口白氣:“我覺得做噩夢那天晚上也是他救的我。”異常篤定的語氣,甘油嘿嘿偷笑了兩聲。大叔還真是……真是放不下啊!
他看著她紅撲撲的臉蛋,想起了冥緒頓覺傷感。這個女孩撐死隻能算小可愛,瘦巴巴的說可憐更合適一點。可是她那麼真摯,那麼善良,小小的身體裏卻包含了那麼沉重的力量……如果那天晚上把她送回家是不是就不會出現那些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