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是場博弈,你在別處輸得徹底,我亦因你一敗塗地。
1
北京的夏天多雨,前一秒晴空萬裏,下一秒突然就下起了暴雨。涔涔雨滴,砸得路上的行人措手不及。
連星長這麼大,第一次坐這麼豪華的車,她伏在後車座的車窗前,望著窗外的大雨,連暈車都不敢表現出來。
“連小姐。”身邊的男人自上車前說過自己的目的後,再次開口,“我希望連小姐能把最近的單子都推掉,專心完成我的訂單。”
連星將冰涼的手放在鼻前,試圖緩解一下暈車的感覺:“可是之前的單子我都已經收了定金了,不完成的話,會有損信譽的。”
連星做的生意算不上光明正大,但也沒有觸犯法律。在二十一世紀的社會,人人都在謀生,她也一樣,不能落下。
坐在她跟前的男人露出一絲不悅,隨後從西裝口袋裏取出手機,骨節分明的手指在屏幕上點擊著:“其他人的定金還請連小姐退還,另外,這是我的定金。”
連星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手機屏幕中央出現的七位數讓她差點叫出聲來。
“連小姐,你看這樣行嗎?”男人眉毛一挑,似笑非笑地望著她。
連星疑惑:“可為什麼是我?”
她幹的是小買賣,平常接得最多的單子,就是代打小三,整治渣男這種。她偶爾也演過幾次別人的女朋友,跟著單身男參加聚會。製造浪漫她幹過,但拆散別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還是頭一遭。
“我見過連小姐的演技,比起隨便找個空有外表的人來,我還是更信得過連小姐。”
說起來,連星認識徐漾的時候,正在扮演一個被渣男拋棄的瘋女人。下單的女生說,渣男在跟她戀愛期間,勾搭上了一個跟她同鄉的學妹。渣男跟學妹在一起後,就商量好,一起把她拉黑了。
連星當天扮演的,就是渣男的前女友,目的是讓過路的人看看這個渣男和小三的真麵目,而這是整治渣男的一種方案。
連星覺得麵子這東西是不如錢重要的,這一點,隻要你窮過,就一定會深有體會。被人圍觀一下而已,看戲的隻會道她可憐,恨的是別人。
於是她不管不顧地坐在路邊,拉著渣男的褲腳,一邊抹淚,一邊講述著她胡編亂造的卑微愛情:“我讀高一的時候跟你好的,一直到現在。我為你做了多少傷害自己的事情,為你放棄了出國,為你耗費了六年的青春,現在就抵不過她的狐媚功夫嗎?那當初你為什麼還要給我山盟海誓?你是不是,壓根就沒有愛過我……”
她哭聲很大,過往的路人無一不駐足觀望。
最後那男生氣得發抖,拽起她就要打她。連星不怕,伸腳對著他的襠部猛踹了幾下,然後掄起事先準備好的木棍,一邊哭著喊道:“你還我青春,還我青春!”
這場鬧劇一直持續了差不多半個小時,連星因打架被路過的交警拉到了派出所。最終,還是從她最初站在那裏等渣男路過時就觀望著的徐漾,從派出所把她保了出來。
一直到徐漾遞給她名片,說自己觀察她許久了,她都沒有緩過神來,因為對方這種年輕有為的上流社會人士,她隻在夢中見過。
2
“成交。”連星看到對方的定金後,幾乎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
下的血本多,就意味著,那是一場惡戰。
確定合作的當天晚上,徐漾就帶她把市裏的商場逛了一遍,買了一大堆她平時摸都不敢摸一下的名牌衣服,最後將她帶到了自己的一棟別墅裏。
“這裏離你的學校近,沒課的時候,或是沒有必須上的課的時候,你就來這裏。”徐漾這人,年輕英俊,又是上市公司老板的兒子,從小就被資本主義熏陶著,這會兒,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你我之間隻有利益”的氣息,令連星無法拒絕。
“衣服,鞋子,包,凡裝飾外表所需的,這裏都有。”他打開電視機,插入U盤,不緊不慢地為她播放著自己連夜做出的幻燈片。
厲害,厲害。連星目瞪口呆,不愧是被資本主義熏陶過的人,連奪愛都做得這麼井井有條。
“這是舒雨。”他點到一張女生的照片,右側編寫的,全是對方的喜好。連星看了一會兒,發現他連人家喜歡吃什麼這種對於作戰毫無用處的東西都列舉出來了。
相反,在幻燈片播放到他的情敵賀雲生,也就是連星需要接近的男人時,對方的個人喜好,他隻用了一個“未知”來概括。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除了對方的名字和長相,你對情敵一概不知?”
“我們三個從小一起長大。”徐漾說,“舒雨喜歡他,所以我隻顧著討厭他,關於他的喜好,我不清楚。”
是不清楚還是不想清楚啊?連星嘟囔。
“那不重要,你隻需要成功。”他還真是霸道冷酷。
“徐先生希望我以什麼身份接近他?”
“一個月後,舒雨回國。而你,需要在那之前,作為賀雲生的追求者接近他,讓他喜歡你。”
“哎,不對,那賀雲生跟舒雨是已經在一起了,還是沒有?”連星問。
徐漾皺起眉,滿臉不悅,理了理領帶:“舒雨喜歡賀雲生,賀雲生喜不喜歡她,我不清楚,但賀家很喜歡她,所以她這次回來,賀雲生很可能會聽從家裏的意見,答應她的追求。”
連星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那我的作用,就是盡可能吸引到賀雲生,讓他不要答應舒雨的追求?”
“不是盡可能,”男人又露出了一副對成功十分渴望的樣子,“是必須。”
連星心虛地點點頭:“好。”
但其實連星心裏是沒有底的,因為照片上的舒雨實在是太漂亮了,笑起來的樣子,好像全世界就該圍著她轉一樣。那是天生麗質的公主,而連星,演技再好,似乎也無法與其天生的氣質相比。
3
為了能讓連星在幾天之後的賀家紅酒展覽會上立住腳,徐漾決定讓她提前見見世麵,帶她去了自己的酒窖,為她一一介紹紅酒。
連星聽得一愣一愣的,全程點頭如搗蒜。
“喝一口。”徐漾瞥了她一眼,將手裏的高腳杯遞過去。
連星沒見過什麼世麵,這紅酒好不好,看它的主人就知道了。連星受寵若驚,接過杯子,像個小孩子似的,張著嘴湊到酒杯邊。
卻不料,她還未喝,就被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截住了。
連星抬眼,對上了徐漾不悅的目光。他說:“我方才講的,你都當耳旁風了?喝紅酒不是這樣的。”
他拿起另一個高腳杯,示意連星跟著他學。他白皙的手腕微微轉動,透明的高腳杯裏,紅酒隨著他的動作晃動。
連星仔細看著他的手,看著他薄唇輕啟抿酒時的表情,不知為何,她的心微微一顫,不由感慨,這男人真好看。
曾幾何時,連星以為,所謂的有錢人,十個裏頭,就有九個禿頭,剩下的一個,不是禿頭,也絕對會挺著一個啤酒肚。
但徐漾不一樣,他年輕有為,有權衡利益的頭腦,甚至英俊得不像話。
“看什麼呢?”察覺到對方的視線完全不在紅酒上,徐漾蹙眉問道,“學會了嗎?”
連星慌忙點頭:“會了會了。”
“喝。”徐漾抬抬下巴,示意他要驗收。
連星笑嘻嘻地學著他的動作,晃了晃杯子,優雅地將杯口對準嘴巴。雖然她的動作笨拙,但看得出她有認真地學了。
徐漾點點頭:“別浪費了我的紅酒。”
“……”
徐漾知道連星沒有出席重要社交場合的經驗,為了讓她能夠盡快適應穿著高跟鞋站幾個小時,特地帶著她在深夜的北京街道上轉了足足三個小時。
中間幾次連星想停下來脫鞋,都被徐漾威脅的眼神製止了。
“徐先生,這樣下去,恐怕還沒到酒會那天,我就死了。”連星淚眼汪汪地望著前麵全程沉默的男人。
“拿錢辦事,連小姐該比我清楚。”
連星想起自己銀行卡裏那筆巨額定金,低下頭,難過地揉了揉腳,起身繼續跟在他後頭走。晚上連星沒有回學校,而是跟著徐漾一路走到了他的別墅,像是踏青後,渾身提不起勁來。
可就算是這樣,萬惡的徐漾先生還是沒有打算放過她。
“把我當成賀雲生,過來演一遍。”他盤腿坐在沙發上,雖然走了那麼遠的路,但在他的臉上,看不出一丁點兒的疲憊。
給了錢,就得把利益最大化,連星可算見識到了對方沒人性的一麵了。
“賀先生你好。”連星艱難地起身,踱步到他跟前,大方地露出一抹微笑。
他看都未看她一眼:“你覺得你這個招呼是優雅,而不是油膩?”他起身,伸手捏住她的臉頰,微微往下拽了拽。
“眼神,笑容,都不要表現得急不可耐。”他說,“對方是個紳士,分得清楚有目的接近自己的女人和喜歡自己的女人分別是什麼樣子。”
連星噘嘴:“就是那種我喜歡他,卻要把喜歡掩藏起來,還不能讓他察覺的喜歡?”
“喜歡他的錢,和喜歡他的人是兩回事。”徐漾絲毫不給她麵子,說,“你方才那樣,我隻覺得你是一個拜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