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是不公平的,它隻懂給予黑暗,卻忘記了光明,給予安寧,卻忘記了生氣,這一夜,對張成來說,都是不公平。
河岸的蘆葦無力的搖擺著,軍人張成,以紀律為使命,如今的他開始懷疑了,他懷疑曾經作為天職的紀律,懷疑世間的對與錯,懷疑,這個曾經熱愛的世界。這一切,隻因為他是人,不是工具,人總是需要思考,總是需要明白自己做的到底是對還是錯,但是,作為軍人的張成,被無理的剝奪了這項權利,他在懊惱,他在理想與現實徘徊,他開始不清醒了,心中如同注了鉛了,再也跳不動了,他難受,他忽然想靠大聲叫喊,證明自己是一個人,想讓別人聽聽他的想法,但是,一切都是無力。
水波粼粼,張成激起的微波在蕩漾,似乎在無力的訴說著。
河底裏,張成臉色發青,又發紫,最終安詳的離去。
命運是無恥的,它從來不管一個人的喜怒哀樂,也不管一個人的生與死,對他來說,人,是他手中的玩具。
張成並沒有死去,他再次睜開眼時,天是藍的,地是黃的,草是綠的,他還活著。
命運和他開了一個很大的玩笑,一個想死的人死不了,不想死的人總是一個接一個的死去。
小草垂著頭,失去了力量掙紮,隻能任由張成無理的壓迫著,要死小草有思想,會不會認為張成是命運之神呢?天空落下米粒大小的雨滴,大地的一切都在有力地成長,張成臉上的陰霾卻與大地格格不入。
這是一個全新的世界,天空中的太陽和月亮緊挨在一起,這在張成的世界,是一個奇觀,甚至,是不可能出現的場景。但是,這個場景卻出現了。
如果這不是一場夢,那麼,這裏隻能是一個未知的世界,張成站了起來,鬆了鬆手腳,手腳還行,能跑能走,能跳能蹲,並沒沒有多大的問題。
也許,這裏是他生命的開始,或者,這本是生命的終端了。
一個他從來沒有想過的結局,一個死不了的結局,張成在這裏曾經被野獸撕成兩半,當他再睜開眼睛,野獸已經被嚇得逃之夭夭。
他明白了,他再也死不了了。張成隻能苦笑,獨自走在一個沒有人的大草原裏,那是什麼滋味,真想一死了之,張成惡狠狠地想,但他知道,這是幻想。
張成最討厭的是睡覺,盡管他可以不睡,但他老是像平時一樣,挑一個時間,靜靜的睡去。夢中,沒有野獸,也沒有一切可怕的情景,甚至一種美好的,溫馨的場景,一個個笑臉,一個笑語,但這一切,總是在醒來後,讓張成心如刀絞。美好與殘酷,其實,是相對來言的。
地獄,張成的頭腦忽然冒出這個詞。是的,像他這種人就是應該下地獄,張成原本不安的心,漸漸的安定了,下地獄受苦,是他最好的結局。
這是張成沒有想到,這是一個村落,如果這裏是地獄,這就不會有村落。
這個村落的人很少,隻有三十來人,每個人都不歡迎張成這樣的陌生人,口中嘰裏呱啦,臉上扭曲的表情,加上手中白晃晃的刀絕對不是歡迎人的東西,忽然,為首的村民抽刀砍出,速度疾如閃電,此刻的張成是絕對避不開這一刀,張成看著為首村民嘴角的那一抹惡笑,絕不比惡鬼的笑容差。
刀準確的砍入張成的頭,兩片屍體無力的摔落在黑色的土地上,原本想象的血肉橫飛的情景沒有出現,反而是張成掉落在地上的屍體在蠕動,又重新粘合在一起,村民張著大口,忽然,一聲尖叫如同一個信號,大多數村民不顧一切向後逃去。
“哐當。”
那把砍入張成身體的刀就這樣掉落在張成眼前。不過,為首的村民並沒有逃,反而顫抖地將掉落的刀重新撿起,雙手緊握,他是村裏最小的一個勇士,也是村裏最厲害的人,他明白,村裏任何人都可以逃,就是他不可以逃,如果這是一個惡魔,就應該讓惡魔踏著他的身體過去,因為這是他的責任。
原本逃跑的兩個勇士,一臉憤怒,但憤怒也難以掩飾他臉上的羞愧,高個子的勇士拿著矛,矮個子的拿著長劍,三個勇士慢慢地張成圍在中間。
刀光劍影中,虛虛實實的長劍,快得無法看清的矛,勢不可擋的長刀。半個時辰之後,三個勇士累得半跪在地上,張成並沒有殺他們的想法,要是他們能將他殺了,張成反而很樂意,相反三個勇士一臉詫異,他們已經忘記自己捅出幾槍,砍出幾刀,刺出幾劍,明明將敵人剁成了碎末,但是,他現在依然毫發無損的站在她們的麵前,如果是其他人早已崩潰了,但是,他們不會,深呼一口氣,他們再次站了起來,口中嘰裏咕嚕不知道念叨著什麼,隨著他們的咒語,他們手中的武器變成了血色,散發著死亡之氣的武器,濃烈得讓原本蔚藍的天空慢慢被烏雲遮掩,大地再也沒有一絲光明,這是惡魔的呼喚——血之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