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篧到了龍虎關,見沿途無數民夫搶修公路橋梁,徹夜不停,連婦女小孩也都加入。晚7時,白崇禧在平樂準時開會,當眾宣布:“龍虎關到平樂一帶民食一律供給軍用,由縣府發給糧票,以後給錢。如有藏匿不繳者,以有意留給共產黨論罪!”並於當晚下達轉移大軍於龍虎關的命令,主要內容是:灌陽至永安關隻留少數兵力,全縣完全開放,第七軍集結恭城機動使用。
紅軍主力旋即輕而易舉地越過湘桂邊境的灌陽、永安關、文市、石塘,沿桂北直趨貴州。桂軍一俟紅軍主力通過後,立以主力由龍虎關突至灌陽的新圩,俘獲紅軍的一些掉隊的傷病號及群眾;同時,將侵入桂境的蔣軍萬耀煌師和周渾元師的各一部加以繳械。所不同者,紅軍的傷病號都解送蔣介石處報功,而萬周兩師的被繳械者,則一經說明絕不再進入廣西境,即退還武器,送出邊界。
蔣介石聞知白崇禧這一狡猾措施,憤怒地急電責問:“共匪勢蹇力竭,行將就殲,貴部違令開放通黔川要道,無異縱虎歸山;數年努力,功敗垂成。設竟因此而死灰複燃,永為黨國禍害,甚至遺毒子孫,千秋萬世,公論之謂何?中正之外,其誰信兄等與匪無私交耶?”
白崇禧也不客氣,複電反駁:“職部僅兵力十八九個團,而指定擔任之防線達千餘公裏,實已超過職等負荷能力。”白崇禧還引了一段“孫子”曰:“備左則右寡,備右則左寡,備前則後寡,無所不備則無所不寡。”接著說:“竭十八九個團全力,不足擋彭匪德懷狼奔豕突之勢也。鈞座手握百萬之眾,保持重點於新寧、東安,不趁其疲敝未及喘息之際,一舉而圍殲於寧遠、道縣之間,反遲遲不前,抑又何意?得毋以桂為壑耶?”白崇禧越寫越自由,一邊誇大自己的戰果,一邊對蔣介石橫加譏諷:“雖然職部龍虎、永安一戰,俘獲七千餘人,以較鈞座竭全國賦稅資源,帶甲百萬,曠時數年,又曾殲敵幾許?但此不是與中央社同爭短長也,據中央社露布:某日殲匪數千,某次捕匪盈萬,試加統計:朱毛應無孑遺,何以通過湘桂邊境尚不下二十萬眾,豈朱毛諳妖術,所謂撒豆成兵乎?職實惶惑難解。”
白崇禧惡作劇式的電報把蔣介石氣得要命,他解開使他窒息的軍服領子,舔著焦躁的嘴唇,翕動著鼻孔,默默地坐著。數度逼蔣下台,使蔣記恨白崇禧已久,但因其擁兵自重而無奈。據說退台之後白家還為蔣的指使抄了家,甚至白的死因也成了一個謎。
蔣介石對白電置之不複,隻嚴飭向貴州尾追勿得稍縱,並親自飛到貴陽督師。他實際上成了戰場指揮官,撇開了薛嶽的前敵總指揮部,調動部隊都是他親自打電話。當他急調廖磊的第七軍星夜兼程前進時,廖複稱:“容請示白副總司令允許,才能前進。”蔣哭笑不得:“這真是外國的軍隊了!”眼看著紅軍麾指貴陽,貴陽城防兵力不足兩個團,蔣介石隻好急調雲南軍閥的部隊“救駕”。此外,命令空軍連番偵察敵情,確保飛機場的安全,並挑選了20名忠實可靠的向導,備好12匹好馬,兩乘小轎,以便蔣介石和宋美齡能隨時逃走。
白崇禧更加公開嘲笑蔣介石:“蔣老總指揮作戰連一個交警大隊、一個步兵營也要幹涉,弄得前方將領束手束腳,動彈不得,別人說他是步兵指揮官,我說他是步槍指揮官。”
部下勸他:“白副總,你說話要是叫他聽見,豈不惹殺身之禍!”
白崇禧哂笑道:“你們這些年輕人不敢向老頭子說話,我是他的老朋友,為了國家的存亡,不能不講真話,難道我講了真話就是反對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