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老六焦急地催促:“快拿出來吧,還等啥呢?人家老板走了好幾裏的路從村頭到你這破屋,你還不識相?”
老劉頭猶猶豫豫,眼睛看著桌上的煙酒和吃喝,腳下卻不動窩。勾老六站起來,說:“我說老劉頭,前天不是說好了的,我帶人來看貨,你也答應了,怎麼今天又……”
剛才說話那人又道:“勾老六,算了吧,人家也不想賣,嫌錢咬手,就願意留到棺材裏,得嘞,那我們也就不打擾了,回見。”說完兩人一齊站起來就要往外走。
勾老六急得眼睛冒火,剛要張嘴,老劉頭咳嗽了幾聲,說道:“行,我……我拿,給你們看看!”
三個人都不做聲,看著老劉頭駝著背走到炕頭,彎下腰跪在地上,從炕邊角落裏抽出一塊炕磚,把手伸進去,摸索了半天,慢慢掏出一個灰布包來。包袱不大,隻有半塊磚頭大小,他直起身子,笨拙地打開布包,三人六隻眼睛,都一眨不眨地看著他手裏的布包,仿佛被施了魔法似的。老劉頭打開布包,裏麵是一個油布包。再展開油布包,裏麵還有一層用黃裱紙包著的東西。他又慢慢打開黃裱紙,一件東西露了出來。
一隻白如凝脂的玉馬,昂首張口,豎耳挺胸,飛翼揚鬃,四蹄高抬,每個蹄子上都用黃金嵌著,馬背上騎著一個頭戴方巾,後背帶翅膀的仙人,手持靈芝,靈芝也是用黃金打成,通體的玉色都似透明了一般,在昏黃的油燈之下,散發出一種柔和的光線。
穿呢子大衣的人將玉馬拿起來,在燈下反複看了半天,回頭又看了看身邊那位,這人四十來歲,很有些禿頂,隻有鬢角稀稀拉拉的長著幾十根頭發,橫著梳過來支持中央,眼神精光放亮,一看就是個精明強幹之人。他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接過玉馬,從懷裏掏出一個放大鏡,在燈下仔細地看著。呢子大衣看著這人,眼神中充滿了期待和詢問,這人用放大鏡仔細地察看以黃金鑲嵌的馬蹄和靈芝,不時地抬頭看看呢子大衣一眼,又低下頭仔細看。過了一會兒,他輕輕把玉馬放在桌子上,掏出一塊潔白的手帕擦了擦腦門上的汗,坐回到炕上。
勾老六和老劉頭焦急地看著兩人足足對這玉馬相了一個小時的麵,卻又不敢張嘴詢問,勾老六急得直搓手心。禿頂看了看呢子大衣,呢子大衣朝他點了點頭,禿頂幹咳一聲,對勾老六說:“勾老六,你問問老劉哥,這東西他想賣多少錢。”
老劉頭一下蒙了門,吞吞吐吐地說:“我,我也不知道這東西值多少,你們兩位老板是見多識廣的人,你們說吧。”
勾老六也隨聲附和:“是啊,老板,他是個大老粗,不知道價錢,你們就看著給個最好的價錢吧,行不?”
禿頂想了想,伸出五根手指頭。勾老六忙問道:“多少?五百?”
禿頂笑而不答,勾老六眼睛放光:“還是五千啊?”
禿頂笑了笑,又搖了搖頭。
老劉頭喉嚨發幹:“五……五萬?”
呢子大衣哈哈大笑:“你真是窮瘋了:五十!”
勾老六一聽,頓時急了:“五十?兩……兩老板,你們不是在開玩笑吧?”
老劉頭則一屁股跌坐在板凳上,氣得說不出話來。
禿頂卻不緊不慢地開口說:“老劉頭,你這東西是哪來的?莫不是別人頂給你的,你再轉手給我看的吧?”老劉頭看了看禿頂和呢子大衣,居促不安地說:“自然……自然不是咧!是俺從果樹林子裏挖出來的。”
禿頂說:“哦,原來是這樣!實話告訴你吧,這東西不值錢,看上去像是玉的,其實是硬白塑料做出來的,看上去就和玉差不多,但重量和紋路一眼就能瞧出來。不知道是誰從哪個古玩市場地攤上花幾十塊錢買來,玩夠了丟在地上被你撿了去。”
勾老六喪氣個臉,問道:“老板,這東西真的不值錢?可是……頭幾天從興平縣來的幾個人看了,還說能值一千塊錢咧!”
呢子大衣和禿頂哈哈大笑,禿頂道:“他說值一千塊,那他為啥不買?”
老劉頭說:“他們說,這玉馬是仿製品,仿的不錯,可惜真品應該有個底座,這仿品要是也有底座,真能值一千塊。”
禿頂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說:“你們兩個棍爺還敢蒙我,這玩套下鷹的活,我十五年前就幹過,我說它值五十塊,它要是能賣出去六十塊錢,我把我這勞力士表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