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 篇王母的天河上(1 / 3)

第七篇王母的天河(上)

第七篇王母的天河

辦法何在?讓藍心月愛上歐陽清。

是啊!如果心月愛上了小清,不就一切問題都解決了嗎?既不是父命強迫,又可以踐履盟約。這不是兩全齊美嗎?

是的,的確是兩全齊美。可是,行得通嗎?

能!一定能!感情雖然不能設計,卻是可以培養的呀。像養花一樣,把它圈起來,施肥,澆水,還要防止它和病蟲害接觸。家裏那幾盆花不是養得都挺好嗎?我就不信,這人的感情我就培養不起來!

當然也有難度,比如,不讓她和男孩子接觸,就做不到。她在上學呀!

她有了男朋友?看樣子還不至於,學校是男女分班的呀。況且她小姨不是說了嗎,還沒聽說她在戀愛呀。

好了,這一條先記住吧,一畢業就讓她離開學校。

剩下就是如何培養感情的問題了:“創造條件,增加接觸,施以溫情,多獻殷勤。”就這樣,十六字方針。

當然,前八字是要他自己實施的,後八字是要歐陽清實施的。“我得好好教教這個毛頭小子,對待女孩子,一定要主動,一定要關愛,要讓女孩子覺得離不開自己才行。”這是他的經驗。想當初,他就是用這種手段把趙梅君俘虜的嘛!

一年來,藍青林就是按照他的八字方針施政的。

一九六三年初的寒假,天挺冷的。藍心月家的門開了,藍青林領進一個人來。脫了外麵厚厚的棉大衣,摘下頭上絨絨的皮帽子,剝出了一個帥帥氣氣的小夥子。他就是歐陽夫的兒子歐陽清。

說他帥氣,一點不假。剛剛二十出頭,就一米七六的個子了。寬寬的臉盤,高挺的鼻梁,亮亮的眼睛,直直的身板兒。

在歐陽清亮相的那一刻,你看那藍青林,又自得,又驕傲,衝著他的媳婦眨眨眼,努努嘴,好像在展示自己珍藏了多年的寶物,也好像在向她炫耀說:“怎麼樣!”

在歐陽清亮相的那一刻,趙梅君眼前一亮,心裏說:“好標致的一個孩子呀!你不要說,和心月還真是挺般配的呢!”

“嬸嬸好!”歐陽清操著一口濃重的東北口音,欠欠身子,很有禮貌地問候著。

“哎呀!這就是小清?讓嬸兒看看,幾年不見,長這麼大了!”趙梅君側著身,一隻手拉著歐陽清的胳膊,渾身上下打量著。

“心月呢?”藍青林問。

“在裏屋。”趙梅君一邊打量著一邊說。

“心月!快出來,你小清哥哥來了。”藍清林喊。

沒等爸爸喊,心月就聽見了,可是沒心勁兒,不想動。倒是心珠早就把著門邊,探著腦袋,饒有興趣地看著熱鬧。

心月兩手搭在心珠肩上,推著妹妹從裏屋出來了。“小清哥哥好!”她輕輕地說。

藍青林對歐陽清說:“這是你心月妹妹,好多年不見,可能不認識了吧?”

“欸?欸!”歐陽清一時不知道回答誰的問話好,隨後說“是的!心月妹妹好!”

“爸爸!還有我呢!”心珠見大人隻管說他們的,心急了。

“噢!對了,還有這個小妹妹,他叫心珠,小學六年級了。今年夏天考鐵中。”藍青林介紹說。

“心珠妹妹好!你長得好漂亮呀!”歐陽清渾身充滿著東北人的那股熱情勁,一見藍心月就喜歡上了,但卻不好意思逗,正好逗逗這個小妹妹。不過他說的也是真心話。

“我姐才好看呢!我長大了,像我姐那樣就好了。”姐姐在她背上捶了一下。她看了姐姐一眼,繼續說她的,“對了,小清哥哥!聽說你是大學生,大學生是不是都像你長的這麼帥氣呀?”一句話,把全屋的人都逗笑了。

小清在海原住了半個月,非常喜歡心月,藍青林看得清清楚楚。可心月呢?喜歡小清嗎?藍青林真是一點兒也看不出來。

這個心月,總是不冷不熱的。你說她冷淡了小清吧,好像又有點委屈了她:家人說話的時候,她給小清倒茶水;家人吃飯的時候,她給小清盛好飯;該叫哥哥的時候,就叫“小清哥哥”;買上電影票,她陪小清看電影。該盡的禮數,她可是都盡到了呀!隻是不見那種熱乎勁。

哎!隻可惜時間太短了,太短了呀!再加上,上午她要溫功課。這也是正事,不能說什麼。還有,那個心珠也太纏人。家裏本來就不大,很難給他倆單獨談談的機會。讓他們出去看看電影吧,不懂事的心珠,非要跟著去。心月高興帶她去,小清也就送人情,場場都有這個小東西在,你說人家倆人怎麼說私房話呀!

沒有辦法,藍清林一個寒假的心血算白費了。小清雖然來了,但是,最多也就等於親戚之間走動了一次,沒有任何實質性進展。他隻好把希望寄托在暑假。

對!暑假。不能失掉信心。一次哪行啊?對小清,心月畢竟太陌生。

藍青林說的對,心月對她的這個哥哥印象太淡薄。

你想想,心月不到一周歲,小姨就抱著她、隨著媽媽,到榆樹縣保安團救護隊支前。而當時小清在哪裏?在秀水老家,跟著他奶奶。小清的媽媽雖然也參加工作,但是在榆樹縣婦女解放聯合會,沒和心月的媽媽在一起。況且,小清兩周歲多了,不用媽媽喂奶,用不著跟著媽媽跑。

後來,心月的爸爸傷好了,轉到地方工作。一九四八年三月,吉林市解放,解放軍接收鐵路,爸爸調到鐵路係統,到了吉林市,她和小姨也都隨著媽媽跟了去。一九五二年爸爸調到海原鐵路技校當教務主任,舉家南遷,心月才七歲。雖然小清在吉林市生活過八九年,但那是一九五三年之後的事。他父親從朝鮮戰場歸來,分配到吉林市教育係統工作,他才隨母親到了那裏。

是不是心月和小清從來沒有見過麵?那倒不是。一九五一年,心月隨爸爸回老家看奶奶,小清就住奶奶家對門。心月還在小清家吃過飯呢!不過,那時她剛六歲,小清也隻八歲。兩人在一起玩過,長大後都記不清了。

藍青林把希望寄托在暑假,可是暑假還沒到,可怕的消息就傳來了。

五月一日休息一天,趙竹君來看她姐。心月溫功課,沒有回家。

中午,在飯桌上,趙梅君問趙竹君:“小妹!聽說清明節學校組織學生去劉胡蘭烈士陵園了?”

“嗯。”趙竹君應酬著哼了一聲。

“路上不好走,心月摔倒了?”

“嗯。不過沒摔著。”

“是一個男生抱住了她?”

“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趙竹君反問說。

還沒等趙梅君回答,心珠插話了:“看人家大哥哥多講義氣,這才算是自己人嘛!誰像她那樣,大哥哥摔倒了,也不管……”

話還沒說完,她就知道壞事了。三個大人,六隻眼睛,帶著審視的目光,一齊對著她。她嚇壞了,聳了一下肩,皺了一下眉,張大了嘴巴,用手捂著,慢慢低下頭去,往嘴裏扒飯。

“怎麼回事,心珠?什麼大哥哥?什麼自己人?”爸爸問。

“不!不!我是說著玩的。我什麼也不知道!”她低著頭,隻顧扒飯,嘴裏已經快要放不下了,還在扒。

“心珠!好孩子。告訴爸爸!好孩子是不說謊話的,你說是吧?”爸爸還在追問。因為這是天大的事啊!

“我什麼也不知道!這是秘密,不能說的呀!包括自己最親的人。”說著說著,米粒和眼淚就掉到了桌子上。

趙竹君咧著嘴,無聲地笑著。

趙梅君心疼孩子了,用胳膊肘碰了藍青林一下,說:“別逼孩子了!”

藍青林心裏著急,可也沒辦法。總不能逼供吧!不要看他一個東北漢子,工作上有些霸氣,但對孩子,從來沒有強迫過。要知道,那可是媳婦兒和小姨子的兩個寶呀!得罪不起的。

輪到趙梅君說話了。她說:“這兩天,好幾個女老師問我:‘你家心月談戀愛了?’我說:‘沒有呀!’人家不信。說鐵中都傳遍了:清明節在回火車站的路上心月摔倒了。身上沒有沾上泥,被一個男生抱住了。這職工宿舍有好多鐵中的學生呢,回來給他們的媽媽當重要新聞講。她們到醫務室拿藥,就給我開玩笑。真有這事兒?”

“事兒倒是真有,可是不是談戀愛,隻有心月自己清楚。別人也就是說著玩。”趙竹君說。

“這事可不是鬧著玩的!回頭得問問心月。”藍青林最擔心的事還是來了。如果心月真的有了心上人,他的戰略部署就會徹底崩潰。

“這可不是問的時候!還有兩個多月就要高考了,給她心上添亂,會影響考試的。”趙竹君說。

“考完再說吧。孩子都十八了,有什麼心事也不奇怪。哎,我說小妹!那個男生怎麼樣呀?”趙梅君隻管按照自己的思路走,突然問了一個很有意味的問題。問完了,還往自己妹妹的跟前湊一湊,好像要聽內部消息一樣。

“人家怎麼樣,關你啥事?想挑女婿呀?”趙竹君逗她姐。

“鬼丫頭!”趙竹君說到姐姐心裏去了,趙梅君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是呀!人家那個男生怎麼樣,和你趙梅君有什麼關係?

不但有關係,而且關係大了去了。

趙梅君又不是藍青林,又沒有和什麼人盟過誓。在她心裏,心月嫁給誰都行,隻要心月喜歡,隻要心月喜歡的人好就行。小清不錯,如果心月喜歡,趙梅君自然高興。可是看來並沒有這樣的跡象,寒假時倆人處了半個月,心月像接待一個親戚一樣接待他,一點那個勁頭都沒有。如果心月喜歡上了別人,也可以,隻要那個人能配上自己的心月就可以,不管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