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初秋,但炎熱的天氣依舊如女子的帔裳般拖著長長的曳尾不肯離去,秋老虎還未發揮全部的實力,人們已快遭受不住了。
陳年穿了一身輕薄衣衫,牽著一匹黑鬃大馬,在永興府的門口百無聊賴的等著。
府門前,是一輛駢駕車馬,小而精致,馬車旁,小廝長經正揮著袖子,驅趕時不時過來擾馬匹清靜的蒼蠅。
秦香蓮姍姍來遲,換了一襲素色清雅的衣衫,長發盤起,臉上微微點了些淡妝。
陳年打量了她一會兒,忽而說道,“也不用刻意打扮的......”
秦香蓮臉色微紅,掀了掀唇角,又將言語含了回去。
長經搬下上車凳,秦香蓮在玉琂的攙扶下鑽進了車轎。
陳年翻身上馬,見一切備齊,便吩咐長經駕車,輕踢馬肚跟了上去。
一路無話,來至昭應宮,陳年便引著秦香蓮進了宮觀,大殿前,玉琂在一個小道姑手中領了香燭青詞,到殿中跪拜三清神像。
那幾人高的三清神像高高在上,栩栩如生,身上都披著上好的錦緞道袍,看得人心中危然。
秦香蓮和小丫鬟玉琂老老實實的跪拜在地,點香燭,焚青詞,自是有一番祝禱。
陳年則在大殿一側看著那些道教諸仙,有者騎龍跨虎,有者掐訣念咒,形神各不相同,別有一番韻味。
待秦香蓮拜過三清,三人往外行時,便見大長公主趙誌衝正在殿門外相侯。
陳年每次見了她便不受控製的去看她那雙受盡上天恩寵的雙手,心中貪念著崇華宮裏那一親芳澤的絕妙觸感。
大長公主撚著珠串,對陳年點了點頭,便開口道,“師父她老人家說前麵有貴客臨門,沒想到原是你們。”
秦香蓮恪守規矩,見了大長公主先是行禮,“民婦秦氏,見過大長公主。”
這是兩人第二次見麵,第一次還是在崇華宮,兩人並沒有直言麵對的機會。
趙誌衝看了看秦香蓮又看了看陳年,眼神有些複雜,但是這抹複雜轉瞬即逝,她露出友好的笑容,對秦香蓮說道,“姐姐快別多禮,上次在崇華宮也沒能和你說上幾句話,如今卻沒有什麼公主民婦的,我們隻當姐妹便是。”
秦香蓮忙稱‘不敢’。
大長公主帶著兩人往後麵的梨花庵裏去,路上,陳年便道明來意。
趙誌衝沉吟道,“師父這些年來不怎麼出去設醮了,一會兒咱們先說說,看看她老人家怎麼想,實在不行,你們也可以去大相國寺去請得道高僧做場法事。”
陳年擠了擠眼睛,“皇姐這可是胳膊肘往外拐了。”
趙誌衝含笑道,“師父本就不在意這些僧道之爭的。”
秦香蓮道,“不管結果如何,今日能見到無緣神尼,也不虛此行了。”
陳年不語,看著秦香蓮三分期待七分茫然的表情,心想,她定是有很多事要問的。
無緣神尼見了秦香蓮,卻令人意外的將陳年和玉琂擋在了門外。
趙誌衝見陳年神色不定,便道,“禦弟不必擔心,師父堪破世俗,預知塵緣,當知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陳年低頭輕語,“若有不該說的,那才難防。”
陳年想起高中和高敏戀愛時,有次學校組織全體女生開會,他心中惶惶然的找到她,對她說‘別聽,別信’。可現在再想起那段愛戀,他不如便讓她信了。
現在他又是這種感覺。
“皇姐,你說緣分是什麼?”
陳年突然間抬頭開口。
趙誌衝撚著珠玉的手顫了顫。
“緣,即眼前。”
陳年笑了笑,問她,“這是無緣師太說的?”
趙誌衝點了點頭。
“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陳年喃喃念叨。
趙誌衝心中慌亂,見他目色闌珊,好似眼前一片迷茫。
她是他的眼前人,他像她的海底月。
緣,是什麼?
趙誌衝亦茫然無措。
......
無緣師太與秦香蓮對麵而坐。
“秦娘子,緣是什麼?”
秦香蓮搖了搖頭,誠心道,“我不知道,請師太為我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