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平江魚躍(1 / 2)

那天,李小豹離開窩棚時,熊逸還在昏睡。

到了中午時分,熊逸醒過來了。他左臂的槍傷還在陣陣發痛,但身子的熱度卻降下來了,看來營養豐富的土鱉湯還真起了作用。眼下,熊逸的肚子又餓癟了,可李小豹還沒回來。熊逸知道,李小豹斷不會扔下自己不管,他們是自幼的好朋友。又等了一會,仍不見李小豹,可肚子卻餓得等不住了,昨晚隻喝了碗湯,他慢慢爬起來撒泡尿,看見鐵鼎鍋裏還有小半鍋土鱉湯和一些土鱉肉,就自己將湯燒開,吃飽了才又回到草堆躺下,等候李小豹歸來。

熊逸哪裏知道,他等不回來李小豹了……

直到晚上,李小豹仍然沒回窩棚,熊逸開始焦急起來。李小豹是遇到緬軍巡邏隊了,還是出了事?他胡亂猜測著,最後認定李小豹可能是迷了路。以李小豹的機警和他一身的功夫,他會躲避緬軍巡邏隊,更不會有事,所以李小豹一定是迷路了——熊逸自作聰明的判斷。分析有了結果,熊逸就決定在窩棚等待。其實他也隻能在窩棚等待,槍傷令他十分虛弱,限製了他的行動。好在喝了兩天的土鱉湯,身子有一些恢複,雖然行走還不太利索,但總可以挪動腳步了,尚且右臂完好無損,再加上有顆聰明異常的腦袋,熊逸有辦法在窩棚裏長期等待下去。

鐵鼎鍋裏的土鱉湯已被吃得罄盡,但受到土鱉的啟發,熊逸立刻聯想到湄公河支流的魚,從而聯想到鉤魚,進而聯想到製作漁具——這實在比用阿昌刀當漁叉的李小豹聰明百倍。當晚,熊逸用在窩棚內找到的兩枚鏽鐵釘磨尖利,再燒紅彎成鉤,又用劍麻的纖維搓成細繩,就做出了兩副簡陋但實用的鉤具。

翌日晨,熊逸用阿昌刀在泥土裏刨出幾條蚯蚓,就在窩棚邊湄公河那條支流開釣。這湄公河支流的魚兒真是太多了,尤其是那種無鱗闊口鯰,又傻又貪婪,見到魚餌象螞蝗嗅到血腥一樣成群結隊的來搶食,可把熊逸樂壞了,這那裏是釣魚,簡直比探囊取物還省事。沒一會,熊逸身邊就擺滿了一大堆無鱗闊口鯰魚。更讓熊逸高興的是,就在這窩棚附近還生長著許多名為水芹菜的水生植物,這水芹菜具有清熱解毒、養精益氣、清潔血液等功效,是種美味佳蔬,在雲南景洪常見,他認識隻是不知道還有藥用價值。還有,這河邊一到夜晚,蚊虻像是開會似的密密麻麻一大團,趕都趕不走。好在,這河岸坡地上長著一籠籠的艾蒿,熊逸知道,晚上用這艾蒿草點燃可以驅趕蚊虻,特有效。所以,就憑熊逸這點生存能力,就超過了李小豹甚至田龍許多了。

熊逸就這樣在窩棚耐心等待李小豹。時間一晃十多天過去了,熊逸的槍傷已經痊愈,但他的耐心卻在時間的流逝裏一點點消失……就在熊逸考慮該不該離去的時候,這天早上,熊逸的等待終於有結果了,他聽見窩棚外響起一個人的腳步聲——熊逸的心跳立刻加速,將興奮喜悅的情緒霎時灌輸到體內四周,他身子一熱剛想張口喊聲“豹子”,卻又一下閉住嘴唇,硬生生將“豹子”憋進肚裏。

鑽進窩棚的人不是熊逸期盼的李小豹,而是一個頭纏白毛巾,身穿淺藍短袖衣襟,下套黑色肥腿長褲,赤著雙腳的克欽族漢子。那漢子乍見窩棚裏的熊逸也是滿臉狐疑,倍感驚訝。還是熊逸反應敏捷,見那漢子的衣著打扮他就知道是一位“傣家”人,“傣家”人淳樸厚道,他有經驗,以前嘴饞的時候,他夥同田龍他們就曾用一頂綠軍帽向淳樸厚道的傣家人“換”來好幾隻肥母雞。他主動向那漢子打招呼,解釋說自己是前幾天在瀾滄江洗澡,不小心被衝了下來,還受了傷迷了路雲雲。那漢子真的是同“傣家”人一樣淳樸厚道,熊逸編造的謊話立刻就博得了他的同情。

要說,克欽族人與傣族人一樣,都是淳樸善良、熱情好客的民族。這克欽族漢子叫岩基,住在距弄桫鎮不遠的一個小村莊,靠種旱稻為生,農閑了就上山打獵或者下河捕魚,這兒的窩棚就是岩基為方便捕魚搭的。隻是眼下正是農忙季節,這岩基不去收獲莊稼,卻有空來這窩棚,讓人想不明白。熊逸沒去考慮這許多,隻一會功夫他就與這岩基攀上兄弟,如同一家人般的熟識親切。

岩基告訴熊逸,他這次來是捕魚的,他想多捕一點魚拿到弄桫鎮去賣,他現在急著用錢。岩基捕魚的方法是用一張三十多米長、兩米高的麻線漁網,浸放在河裏,圍成大半圓,然後自己撐著他劃來的竹筏,用一根頭端剖製成三角形並套上幾隻能旋轉的空竹的竹竿,在水裏攪動鬧騰,將河裏的魚兒驅趕至網圈。這是一種古老的捕魚方法,受到驚嚇的魚兒隻要一頭撞進網圈,魚鰭魚翅就會纏掛在網上,任人捉拿。隻是這種捕魚方法在湄公河水澤地區極易招引來凶殘的鱷魚,常常致使漁夫不幸喪生鱷魚腹口。好在這段支流水清透亮沒有浮萍,鱷魚難以偷襲,再加上漁夫們一般都備有幾根尤如投槍一樣尖銳的竹篙,隻要不是太大意,應該沒有性命之虞。可問題是,這種捕魚方法卻有極大的局限,它可以捕撈鱖魚、岩鯉、鯽魚等有鱗魚類,對滑不溜湫的無鱗魚卻有些無可奈何,而這條湄公河支流的水域裏卻恰恰又是無鱗魚居多,可憐岩基在河上忙碌了半天收獲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