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在熊逸上船來的一個月以後,那位法國報業大佬又出現了。
法國大佬50多歲,禿頂,大腹便便,西裝革履,兩位隨從保鏢左右伺候,儼然億萬富豪的派頭。來到那間密閉小廳後,兩位跟班隨從便被請到隔壁房間休息,密閉小廳嚴禁任何無關的人員進入。
在這間舒適豪華的小廳內,今天有七位客人參賭。除了法國大佬,有兩位來自中東的石油巨富,一位日本地產老板,一位香港轉口貿易商,一位北美的軍火大亨,還有一位就是熊逸。宕哥介紹說熊逸是金三角一位毒王的公子哥兒。不用說,此時宕哥將法國佬的事也和盤倒給了熊逸。
今晚的賭法依然是梭哈。
所謂梭哈,就是玩52張牌(沒有大小二王)的遊戲,每次以五張牌的排列、組合決定勝負。遊戲開始時,每名玩家會獲發一張底牌(此牌隻能在最後才翻開);當派發第二張牌後,便由牌麵較佳者(比如A最大,K其次,Q再其次,以此類推)決定下注額,其他人有權選擇“跟”、“加注”、“放棄”或“清底”。當五張牌派發完畢後,各玩家翻開所有底牌來比較。最後一輪下注是比賽的關鍵,在這一輪中,玩家可以進行梭哈,所謂梭哈是押上所有未放棄的玩家所能夠跟的最大籌碼。等到下注的人都對下注進行表態後,便掀開底牌一決勝負。這時,牌麵最大的人可贏得桌麵所有的籌碼。在這裏,每一次的賭注額最少是1000美金。
荷官開始洗牌發牌了,因賭場接受了熊逸的建議,臨時換掉蜜蜂卜克牌,故想帶牌進來偷換牌便不可能了,但這並不意味著就不能耍老千,比如像熊逸那樣有雙鷹一般的眼睛和計算機一樣的腦袋就行。熊逸斜對荷官,他能比較容易看清荷官的洗牌。他的右麵就是那位法國大亨,左麵是中東的其中一位石油巨富,也就是說正對荷官的是石油巨富,理論上這位石油巨富是最能瞧清楚荷官洗牌,但具宕哥事前介紹,這人每次都是輸,是位典型的冤大頭,所以熊逸沒有在意他。而在他右麵的法國大亨卻是最不容易看清荷官洗牌,熊逸想,我倒要看看這位報業大佬是如何玩千術的?
前幾輪梭哈沒有人玩老千,分別是那位日本地產老板贏了10來萬美金、左麵的石油巨富贏了30多萬、還有那位軍火商也有進項。熊逸卻輸了幾萬美金,當然他要贏實在是輕而易舉,可這不是他的目的。牌玩到第六輪時,法國佬開始抽煙了,他拿出一隻鋥亮的不鏽鋼打火機順手放在左前方位置。熊逸一下就明白了,這位法國佬要開始玩了——不鏽鋼打火機就像一麵反光鏡,則擺放的位置剛好彌補了法國佬不易瞧清荷官洗牌的缺陷。原來,這法國佬也具有鷹一般的眼睛和計算機一樣的腦袋,難怪他每次都會狂贏。想想看,對方知道你的底牌而且還清楚接下來會發什麼牌,這樣的博弈你還有什麼勝算。現在的問題是,對付這樣的老千卻十分麻煩,你根本抓不到他的丁點把柄,充其量你隻能利用切牌讓法國佬拿不到好牌,這於熊逸來說實在覺得有點窩囊。
熊逸想現場抓法國佬玩千是沒轍了,但也不能讓他肆無忌憚地再贏下去。荷官洗完牌的時候,熊逸有意識的切牌讓法國佬拿到的隻是一副中不溜的爛牌——這樣的牌跟也不是,棄也不是。但接下來的事卻大出熊逸的意外。這一輪發下的牌,熊逸右麵的石油巨富明麵牌是10點與K,他卻要去跟前麵一對J的牌,好像他也有一對K似的,但他的底牌是個3點,熊逸非常清楚,這太不合常理了。熊逸轉念一想明白了,現在荷官要發出的三張牌分別是J、Q、Q,如果他放棄自己也放棄,法國佬就隻能拿到J,而法國佬底牌是Q,明麵也有張Q,石油巨富不放棄拿了J,法國佬就肯定能拿到Q——哦,原來所謂的石油巨富與法國佬卻是同夥老千。嗬嗬,熊逸心裏一陣狂喜,知道了石油老板是同夥,他就有辦法抓住這倆人的作弊把柄。
熊逸借口出去透透風,把此事告訴了宕哥。
宕哥也半信半疑,說:“中東那位石油老板也是?他可是我們這兒的常客——你確信嗎?”
“他們肯定是同夥!那位石油老板不管自己牌的好壞,故意要牌和不要牌,好讓我後麵的法國佬能拿到大牌,我們隻要盯緊石油老板就能夠抓住……”熊逸給宕哥解釋了個中奧妙。
宕哥聽了,沉吟半晌,方下決心說:“你現在進去,有辦法不準他們再贏行嗎?”
熊逸點點頭,問:“不用抓現場嗎?”
“不用,就這樣!剩下的事我來處理,你不用管了。”
宕哥說話的語調同以往一樣平靜和緩,可這一次,熊逸怎麼聽都感覺到那話音裏藏著一種徹骨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