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看一看湖南的一位高中學生寫的《家長會之後》
“暴風雨就要來了。這是我會前的預感。”
我不是高爾基筆下的海燕,我沒有海燕的鬥誌;我更不是蠢笨的企鵝,我不可能躲到懸崖下。家長會的降臨預示著災難。無論我是好還是不好,家長總能用銳利的目光察覺出我最惡劣醜陋的一麵,因為我的家長永遠是恨鐵不成鋼,恨鋼不成鑽。
我不得不承認,在這樣強烈卻又不能反擊的暴風雨中,我無力再活在裏麵。
也許我很悲觀,可是我感到的無助誰又體會得到:我的從前是陽光燦爛的,在我還不懂得為父母,為前途奔命時,我是快樂的。可現在,我無助,我也不想不願求助,我無法求助。
我沒有力氣再向前走了,我累了,我想倒下,永遠不要再站起來。
不要給我機會,不要給我溫暖,不要關心我,不要對我抱任何希望。我不是扶不起的阿鬥,我是不要別人扶,不想做扶起來的阿鬥!
媽媽在每次家長會後,都不會平靜,我也不會。媽媽總是認為不爭氣的我該死!是!我該死,可是我沒有勇氣去死。我不能找到一種死法。
我想過被汽車撞,但當我付諸行動時,我又從車輪邊逃走了;我想過從樓上跳下去,但當我爬上陽台的欄杆,我又退了回來;我想過吃安眠藥,可我們這不失眠的一家找不到一片安眠藥;我還想過用煤氣炸、用火燒、用被子捂、用水嗆,可每一次難受的經曆或恐怖的想象又讓我退縮了。
我在想,我既然已沒有勇氣死了,我又何來生的勇氣?
也許我根本是弱不禁風的,但我還是瞞著自己說自己堅強。我根本不懂生的意義,我隻知道我的生命從此悲哀。
想問我有什麼悲哀?哈……我的母親讓我去死,不管是不是氣話,她說出的話畢竟收不回,何況不止一次地對我咆哮。我的父親讓我拿刀把他砍了,如果我瘋了,我會做,可我沒瘋。我已經對自己毫無信心了,我最後的希望是死。
可笑,我的生命真的很可笑,媽媽問我為什麼不會死掉,我也問自己,為什麼不去死掉。我更想問,媽媽為什麼要生我?
媽媽生我時生得死去活來,我的小命也是從鬼門關上拉回來的,可想不到“死”這個字眼到現在還一直在追隨我。
每個人都有一死,我也會死,但我不想死太晚了,最好現在就斃命。
我媽說我會氣死她,但我想在她被我氣死之前,我已經長埋地下或露屍荒野了。
如果真的有一天我死了,我希望不會死得太痛苦。我不要墓碑,我寧願露屍荒野,我不想死了還要背上一塊挺重的碑。我不要把名字刻在石頭上,我不喜歡自己。
爸爸喜歡跟我提自愛,我其實很不喜歡自己。在父母麵前,我總是世界上最醜陋的孩子。
家長會的結果就像我預感的一樣,暴風雨無情地吹刮,吹得我暈了,想吐了,想倒下了。
我終於有勇氣對父母說,我不想讀書了,我終於不再把這句讓父母痛恨的話逼回心裏了。可我無法去做。因為父母依然認為那隻是氣話。他們還在用“生存”逼我繼續讀下去。
其實他們不逼,我也會讀,畢竟讀書是我的事。不想和不幹完全是兩回事。就算為了還父母的養育恩,就算為了將來死得不那麼痛苦,我也會去讀。可我不是為了生存而讀書。從我記事起,我所聽到父母對我的誇獎,全部要通過他們的同事來轉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