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宮,車子直接駛向城郊,由於車內載了染疾的病人,所以不會再在城中作停留,隻不過在中途換過一次車。這次換的車子不再是蒼吾王宮裏的車子了,而是比較簡陋比較輕便的馬車,並且顯然趕車之人也已經換了越澤的心腹。
我和越澤單獨坐一輛,途中,他始終輕輕握著我的手。
冬至是個重要節日,即便是在普通百姓之家,這一天也要敬天祭祖跪拜父母,所以沿途火光閃閃,煙熏火燎,紙錢和檀香味一路伴隨著我們。四周景色越來越荒僻,香火紙錢的煙霧裏,甚至能看得見隱約的鬼影,那些都是未能順便投胎的孤魂野鬼,在享用人間的祭品。
人間所有魂魄在肉本消亡後,本應去冥界轉世投胎,但有些魂魄因抱有執念,或因一些其他原因不能順利轉世,以至於滯留凡間成為孤魂野鬼。這些鬼,平時冥界會派鬼差前來捉拿肅清的,不過在冬至這一天,向來是鬼魂們享用供奉的日子,冥界諸神也會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所以平時那些小心謹慎、躲躲藏藏的鬼魂們便都跑出來了。
有鬼魂看到車子駛過,甚至會好奇地抬頭張望。我本為妖怪,能感受至異常的靈氣,所以小心地挑起簾子打量。荒郊野外,孤魂野鬼很多,這時,身邊的越澤也微微側目。
我有些奇怪,低聲問他:“你看得見他們?”
越澤輕輕點頭:“隱約能感覺到。”
越澤懂法術,或許也曾經修煉過吧?我歎息,放下簾子:“我們是直接回國嗎?”
越澤搖了搖頭:“還有一件事情沒有辦完。”
他說著,輕擊手掌,車輛應聲而停。我微感驚奇,隨他走下車去。我以為他會命車子直接載我們回南渝,然而他卻隻是命人把車子停在城郊。
他說道:“我們等白琳一起走。”
我欣然點頭,與他並肩走到一株凋零的棗樹之下。棗樹枝杆虯結,在深黑的天幕下,微熹的天光裏,那幹枯勁挺的枝丫直衝天空而去,好像在憤怒地質問著什麼。
越澤告訴我,白琳扮作女巫,今晚會為皇室祈福,待儀式完畢,便會立刻由嬋妃安排出宮,所以我們要在這裏再等候一會兒。
越澤說完這些,便變得有些沉默,冷風卷起他的長發,這背景讓我略感不安。
自出了宮,甩開其餘梨園藝人並脫離了蒼吾王宮侍衛的視線之後,本該變得安全了,但越澤的心情似乎反而變得奇怪了。我心中略感不安,正想問問他原因,可這時,四周忽然刮起狂風。
樹林被吹得“沙沙”作響,原本在四處晃蕩的鬼魂竟然尖叫著四散而逃,我心裏一驚,抬頭看天,這時越澤在耳邊低聲驚呼:“天色有些異常!”
的確,天空紅光閃現,風去雲湧,鉛灰色的雲層劇烈翻滾,是個人都能明白,此刻天生異變。但是,我對此已經見怪不怪了,抱著頭在地上蹲下,我默默詛咒,該死的玉帝,今天這麼重要的節日,你不會真的要對我用天劫吧?看天空這詭異的顏色,明顯就是天劫到來前的預兆!
我心裏一百個不願意相信自己的眼睛,可雷電隱約的轟鳴聲還是強行把我拉回現實。越澤也一把將我拉起,語氣帶著擔憂:“白嫵,你怎麼了?是否雷聲讓你身體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