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藤有希子看著坐在自己對麵那年輕的熟悉而陌生的臉,良久,她第一次對自己的容貌產生了自卑。

莎朗,你一點都沒有變老。你和你的女兒一樣動人,不……你就是你的女兒……

這個事實讓有希子一度無法接受。

但是所有關於好友身份的震驚和心痛都被狂喜蓋了過去。什麼叫做失去之後更懂得珍惜,有希子此時深刻體會到了。

新一……她的新一沒有死!她深愛的兒子沒有死!!

啦啦啦~~~什麼時候她這麼幸福過?

“不要在泡茶時唱歌,有希子。”莎朗或是克麗絲?賓亞德這麼輕輕地說。

“嗯。”有希子歡快地答應。

苦艾酒望著好友的臉笑成一朵美麗的花,隻是低頭望著自己交叉的修長手指。

也許,你不該再貪圖更多生存的權利了……

她閉上眼,陷進雜亂的回憶——

那個成為她的守護天使的女孩,毛利蘭,用最低聲下氣的態度請求她把工藤新一的遺體帶走。於是莫名其妙地答應了莫名其妙的事情,為了什麼?也許是為了蘭堅定的卻還帶著淚水的眼睛吧。

一直以來苦艾酒承認奇跡發生,但是從來不會苛求。所以看見她的Angel一遍一遍地呼喚著少年的名字時,隻感到人也許會悲傷到精神崩潰。直到那顆成為她的銀色子彈的少年睜開冰藍色的雙眸,她才忽然發現原來世界上有這麼一種力量,比仇恨更加強大的一種力量,像許多小說裏寫的,是無限的愛與寬容。

是不是應該換一種思考模式了?

至少,她不會再讓她的Angel哭泣,絕對不會。

隻是不明白,這個被組織裏的人下了兩次毒藥的少年,為什麼到最後竟然安然無恙?打開組織裏的電腦才知道,大概是最俗氣的以毒攻毒,救了他的命吧。

解藥裏的毒素會在服藥後的幾個星期之內發作,而組織下毒的藥品裏含有某種瓦解它的成分。兩種毒素相生相克,最終化為烏有。

工藤新一,又奇跡般地活了過來。

在組織的成員還跟蹤她的情況下,工藤新一變成了藤峰健一,易容前被服部平次撞到是她的失策。活在這個莫須有的名份下。每天除了無休止地搜查線索,就是與青梅竹馬含情脈脈。

蘭又變成了原來的天使。

有時候苦艾酒看到新一在輕輕撫摸蘭下顎的傷疤,冰藍色的瞳仁裏充滿憐惜。她是不是該為自己歌唱頌詞,成就了一對神仙眷侶?

或許吧,但是她的身上已經裝滿了罪惡。

“謝謝你,Vermouth,”新一對她說,“加入我們吧。”

良久,她露出冷冷的笑容:“有很多人在恨我,比如說那個叫做朱蒂的女人。”

“她會理解的。”

苦艾酒抬頭,看見新一眼裏很單純的真誠。傻瓜,偵探是不應該有這種眼神的。她這麼想,然後點燃一根煙,吸了一口,緩緩吐出一個煙圈:

“知道嗎,小偵探?知道朱蒂為什麼恨我嗎?”

“你害死了她的父親。”

“不完全是。”她看著新一冰藍色的眼睛說道,“那位調查員在二十年前就是個富有正義感的小女孩。她一生的苦難完全拜我所賜,她恨的是我扭曲的人性,我想她一定忘不掉當時我是怎樣笑著殺掉她父親的吧?”

“……”新一輕輕地皺眉。

“這樣的我,實話說,如果現在我殺一個人,我仍然可以笑得很開心。”

“……”

“怎麼樣,小偵探?你還要我加入你們嗎?”她帶著挑釁看著新一。

新一沉默半晌,微微低下頭:“是的。”

“為什麼?”她的表情波瀾不驚,但是心裏某個敏感的部位被觸動了。

“你的雙手沾滿血腥,我不知道你殺人的動機,我也不想知道,你犯下的罪行和證據,堆積在閻羅的世界裏,我一定會把你送進監獄,這你記住。不過在我還不能逮捕你的時候,我不會放棄讓你回頭的希望。而且,你救了蘭,你的行動已經與組織作對了,我很想相信你是良心發現。所以,你可不可以加入我們?這是我的懇求。”

苦艾酒的手輕輕顫抖,然後她笑了:“你知道嗎?你的眼神太單純,不像是偵探呢。”

“你答應我麼?”

“可以啊。”

新一微笑,然後說:“你知道嗎?正因為有這樣的眼神,我才能做偵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