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下午。天空陰雲密布,雨絲緩緩飄落。
他抬頭看著灰色的天空,這個世界仿佛再也看不到太陽。
他從櫃台小姐那裏接過房間鑰匙,走進小旅館陰冷的走廊。他走過一扇扇緊閉的木門,空氣中彌漫著雨天特有的黴味。
他停在一扇門前,鑰匙在鎖眼中剛剛發出打開的聲音,門已經被裏麵的人大力拉開。
“你終於現身了!……”對麵的女子的氣息有些急促,“你到底要做什麼!佐野?!”
他平靜地看著對方激動的眼,低低地說:“這就是你的歡迎方式?不請我進去嗎,宮野?”
站在房間裏的女子有著蔚藍色的瞳孔,宛如一泓深邃的湖泊,黑色披肩發,美麗而清冷的五官沒有表情。她冷冷地注視著他深邃的眼睛,眉尖一挑,打開門將他讓了進來。
“不好意思,讓你在這種低劣的小旅館裏住了這麼長時間。”他說。
宮野明智輕輕聳了一下肩:“我並不在意這個,我在意的是——外麵發生了什麼?我很感謝你幫我藏在這裏,小姐他們才找不到,可是……你為什麼和這個旅館的工作人員像對待犯人一樣把我關起來?!連一份報紙都不肯給我看——”
“你最好別看。”他冷冷地說。
明智表情微微一僵,她湖泊的眼裏忽然蒙上一層淡淡的霧氣:“難道記者會寫黑羽保治少爺終於臨幸可憐的池則加代小姐嗎?他們擁有那樣的夜晚,不應該是再正常不過的嗎?沒錯……”她眼神一黯,“我才是那個第三者……”
“哼……報紙上怎麼會寫那麼無聊的事?就算那件事曝光了,以黑羽和池澤兩家的力量,還怕堵不住記者的嘴?”
“那——”明智疑惑地蹙起眉,“報紙上寫了什麼?”
他沒有回答,隻是走到窗前,抬起手,似乎在整理自己的劉海。
明智蹙著眉看著他,良久,她端起手臂:“佐野,我不喜歡拐彎抹角。我出走以後的一個月裏,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到底要跟我說什麼?”
佐野放下手,歎了口氣:“無知是一種幸福……”
“什麼?”明智不解,“你到底——啊?!”
她驚恐地捂住嘴。
佐野寬人轉過身來,盡管逆著光,但那猩紅色的瞳孔還是清晰得恐怖。
“你……你的眼睛怎麼弄……”明智帶著震驚和不解低聲問道,“我不在的時候到底出了什麼事?!”
他走進她,從懷裏取出一份報紙,遞給她。
第一版大標題的白底黑字十分刺眼——
“池澤家滿族滅門?!——重大連環殺人案,警方正在進一步調查中……”
嘴唇顫抖起來,報紙從冰涼的指尖滑落。明智退了一步,撞到牆壁,驚恐地盯著掉落在地上的報紙:“這是什麼?怎麼回事?!”
他冷冷地看著她,走過去俯身撿起報紙,遞到她麵前:“不仔細看看嗎?”
明智的臉色蒼白如雪,她渾身微微顫抖著,良久,仿佛是在使用積蓄很久的勇氣一般,決絕地伸出手,接過報紙。
殺人過程……死者名單……
內容一點點殘忍地被大腦接受著,明智的臉色越來越蒼白,瞳孔卻幹澀得沒有水分,她的嘴唇開合幾次,才沙啞地問了出來:“……他們……都死了?”
“是。”他說。
手指猛地攥起來,報紙邊緣被揉得卷曲,她睜著驚恐的眼,驚痛的淚水伴著她崩潰的嗓音爆發出來:“開什麼玩笑啊?!開什麼玩笑啊!!!他們死了?!小姐……工藤……還有……”她的聲音哽在喉嚨裏,她扔掉報紙,抓住自己的頭發,“還有……保治……也……”
她慢慢地跪下來,眼淚不知所措地、大滴大滴地砸在報紙上,她的哭泣聲嘶啞而絕望,視線在“死亡名單”上搖晃著,搖晃著……然後突然靜止。
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她費了很大力氣才讓自己平靜下來,然後緩緩抬起頭,看著那個居高臨下、用猩紅色的眼睛冷冷注視著自己的男人。
明智扶著牆壁,慢慢站起來。
她的聲音已經完全嘶啞了:
“佐野……你……為什麼還……活著?”
他冷冷地看著她,然後開口:
“當然,是我殺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