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釋之說:“我受呂後重托,來求先生,先生為何置之不理?”
張良為了免禍,說:“這種事情不是靠言辭能夠解決問題的。要想勸阻皇上廢長立幼,天下隻有四人。這四個人是東園公、綺裏季、夏黃公、由裏先生,世稱他們四皓。這四皓年歲已高,因皇上失禮,逃到商山,發誓不為漢臣。皇上很敬重此四人,每每欲得之。你去轉告皇後,囑太子修書,帶上重禮,派能言善辯之人,前去相聘。此四人定會前來相助。四人來,太子以他們作為客人,事之以師禮,經常陪伴左右。皇上知道此事,就不會再說廢立之事了。”
呂釋之忙去報告呂後。呂後依計行事,請來了“四皓”。
漢十一年(公元前196年)七月,淮南王英布謀反,劉邦正在生病,不覺想出妙計:令太子劉盈親征,勝了可以得到磨煉;敗了乘機廢掉。一箭雙雕,劉邦非常得意。四皓探得消息,認為皇上要太子帶兵,太子危險了!
四人忙去對呂釋之說:“太子率兵,建功不能加封,無功則受禍。夫人戚姬,日夜侍禦,‘母愛子貴’(《史記》語);趙王劉如意,皇上常說:‘終不使不肖子居愛子之上’(《史記》語)。這充分表明,皇上要讓如意代太子。你快去叮囑太後,讓她向皇上哭訴:‘英布是天下猛將,極善用兵;朝中眾將,全是皇上舊臣,怎聽太子調度?太子出師,必敗無疑。一仗之敗,牽動全局。皇上雖然病體初愈,也隻好禦駕親征,眾將才肯用力,英布不難平定。’隻有這樣,才可保住太子,否則,情況實在不妙。”
呂釋之急忙告知呂後,呂後纏住劉邦,哭哭泣泣,說來說去。
劉邦心煩,也覺得有理,說:“我知道這不肖之子幹不了大事,我親自領兵還不行嗎?”
劉邦隻得親征,全體大臣都去送行,張良平時深居簡出,也感形勢嚴峻,前去送行。張良囑咐劉邦,楚人凶悍,不要與其硬打硬拚,一定要小心謹慎。
劉邦說:“先生安心養病,我定會記住你的言語。”
張良說:“太子留守京師,應命太子為將軍,統帥關中人馬,方可服眾心。”
劉邦又請張良為太子少傅,將上郡、北地、隴西車騎,巴蜀步卒,中尉兵3萬人,全部劃歸太子總領,然後才與張良告別而去。
張良此舉,大概也助了呂後一臂之力,當然,對於劉邦安心征討英布,也有重要作用。
劉邦擊敗了英布後,到老家省視父老鄉親。這是劉邦當皇帝的第一次還鄉,也是最後一次還鄉,可算“衣錦還鄉”,風光一回。
劉邦從故鄉回來,已是漢十二年(公元前195年)十一月,由於征途勞累,箭傷複發,急回長安住進長樂宮,每日都是戚姬陪伴。她看到劉邦生病,心情格外沉重。劉邦深感戚姬一片衷情,想到自己一旦死去,定難保證戚姬母子性命,暗下決心,決定來日廢長立幼。
次日,劉邦召集重臣進宮,再次提出廢去太子之事。張良現為太子少傅,不好坐視不管,隻得進諫,劉邦微閉雙目,似睡非睡,全不理睬。
張良自知無可奈何,並且認為劉邦此舉對漢朝有利,托病首先退去。眾人見張良尚且無法進言,隻得閉口,免遭無趣。
劉邦看見眾人沉默不語,心中暗自歡喜,說:“既然大家沒有不同意見,就這樣定了吧!”
這時,太子太傅叔孫通跳了出來,發表了一番宏論,《史記·叔孫通列傳》載:
叔孫通諫上曰:“昔者晉獻公以驪姬之故廢太子,立奚齊,晉國亂者數十年,為天下笑。秦以不早定扶蘇,令趙高得以詐立胡亥,自使滅祀,此陛下所親見。今太子仁孝,天下皆聞之;呂後與陛下攻苦食啖,其可背哉?陛下必欲廢嫡而立少,臣願先伏誅,以頸血汙地。”
高祖曰:“公罷矣,吾直戲耳。”
叔孫通曰:“太子天下本,本一搖,天下振動,奈何以天下為戲?”
高祖曰:“吾聽公言。”
這一場勸諫,與周昌那一場不同。叔孫通想來一定拔劍在手,準備自刎,所以劉邦才不得不說“公罷矣,吾直戲耳”。劉邦不是怕叔孫通自殺,而是怕強行廢長立幼,引起大臣不滿,天下混亂。看來劉邦當皇帝,並不是隨心所欲。叔孫通此舉,為漢家天下帶來了呂後專政。
劉邦關於太子廢立之事,主要是從國家安定著想,情感最終被理智戰勝。曆史上很多人把個人的情感放到國家大事之上,事實證明,都帶來了嚴重的後果。如果劉邦決意廢立,下了詔令,誰也奈何不了他!可是他之所以沒有這樣幹,為的就是國家的穩定。如果他堅持這樣做,結果必然是和呂後反目,影響到和樊噲、張良等功臣的關係,給劉氏天下留下隱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