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麼會知道林致勤便是真凶!”成千裏大吃一驚,失手摔落了酒杯,瓷器碎裂的噪音在暗夜中頗為刺耳。
袁琛深深看他一眼,點頭歎道:“你果然早知道凶手是誰。”
成千裏啞然失笑:“畢竟是血海深仇,我想不開的那些年,不去查個一清二楚,恐怕早就瘋了。”
李家隻他這個兒子,家教甚嚴,雖然錦衣玉食長大,該學會的卻一點也不能偷懶。除了讀書習武要拔尖以外,他五歲便要學著看賬本,到了七歲,李重山已經將一些暗帳揀容易的解釋給他聽。
如果不是命運轉折,現在一定有個聲名遠播的大奸商,名字叫做李青城。李重山曾經不止一次感慨自己兒子聰慧機智,李家日後交到他手裏,必定會再上一層樓。
可惜這樓早早地便塌了……但李家的暗帳藏在哪幾處,成千裏知道的一清二楚。
當年血案以後,李家的家產被拆成了四份,一份按照約定獻給了朝廷,一份給幾個遠房親戚分了。剩下兩份的看似全無著落,慢慢就零零散散地變賣了。
成千裏忍了幾年,覺得自己輕功大成,出去不會有人發現之後,偷偷溜去查看李家的暗帳。
他當時隻想碰碰運氣,哪知店鋪雖然幾經轉手,但李家當年的舊人多數仍被留用,暗帳格式也沒有更改。追著幾個關鍵的賬目看了這幾年的變化,他終於看出端倪——吞下李家剩下的那一半財產的,竟然是林致勤與袁文誌。
林致勤與李重山交情極好,甚至林夫人身體太差,生了女兒後無力照顧,都送到李家來,由李夫人幫忙教養著。阿月從滿月起便住在李家,直到快三歲時,才被林家接了回去。
成千裏再也沒有想到阿月的父親竟然會牽扯到血案當中,當時隻覺五雷轟頂。他年輕氣盛,當夜便想要潛入林家查個清楚。
“後來呢?”袁琛邊喝酒邊聽故事,很是愜意,“我猜你沒去林家。”
“憑我當時三腳貓的功夫,若是去了,哪裏還回得來。”成千裏笑道,“齊叔一路跟著我,等到了林府附近,便出手把我打暈拖回去了。那時候你已經走了,我連個幫手也沒有,被他關在小院子裏練‘武陵春’,鬱悶的幾乎吐血。”
等他平靜下來,齊叔扔了幾張紙給他,竟然是古鬆玉與林致勤早些年的書信,邊角還有火燒的痕跡。“你做事能不能用用腦子,笨蛋才會跑上門喊著要複仇。”當時齊叔恨鐵不成鋼地教導他。
靠著幾個關鍵的暗樁,他慢慢查清當年的真相,雖然總覺得事情太過簡單,但江湖上,能讓人背信棄義的,無非是名利二字。
林致勤為財,古鬆玉為了李家藏寶閣裏的秘籍,這兩人對李家如此熟悉,策劃一起找不到凶手的血案,簡直易如反掌。
袁琛銳利的眸子裏閃過冷厲之色:“你以為他們隻是為了這些?”
“還能為了什麼?李家除了錢,其實真沒什麼好惦記的。”成千裏摔了酒杯,索性拿碗裝酒,喝了一大口,眼睛越發明亮,“古鬆玉若不是習武成癡,說不得也要分上一份家產才甘心。齊叔幾年前與他交過手,差點毀了一世英名。你恐怕打不過他。”
袁琛薄唇微抿,露出一絲殘酷的笑意:“我隻殺人,不打架。”殺人的法子多得是,未必非要打架。
成千裏點點頭,又喝了一口酒,將之前的問題又重複了一遍:“阿月怎麼會知道林致勤便是凶手?”
袁琛的眼神有些微妙:“她在林府裏看到一些東西,給我畫了一張圖——她實在聰明,比林暗香聰明多了。”林暗香是林家二小姐,有江南第一美人的稱號,名聲響亮得很。袁琛顯然對這個美人兒沒什麼好感,提起她神色中便帶著幾分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