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花亭中眾美人聽了蘇眉嫵和堇華的對話,都覺得新奇又好笑。袁琛一下便成了眾人注目的交點。他年輕俊美,白衣如雪,本就有幾個小姑娘在偷偷看他,聽說要他當眾脫衣,小姑娘們都如堇華一樣,紅著臉嬌笑起來。
袁琛寒星一樣的眸子冷冷掃過人群,與他對視的美人都覺得心中一驚,不敢再笑,一時間亭中安靜了不少。
崔天香的眼睛終於從成千裏身上移開,深深看了袁琛一眼,突然對他笑了笑。她本就美得讓人不敢直視,笑起來更是華美異常,宛若女皇一般,讓人忍不住想要跪地膜拜。
袁琛不動聲色地垂下眼,仿佛被她的豔色所震懾。
崔天香卻知道眼前這個冰冷如利劍的男子對自己並不如表麵上這麼驚豔,她纖手支著麵頰,慢慢收起笑容,慵懶地喚道:“桂盈。”
一位淡黃衣衫的女子站起身來,向著袁琛盈盈一拜,笑容溫暖,緩緩道:“昔日‘霜雪客’蘇韋與‘西北毒翁’的愛女黎沅成親,生下一子名坤和。黎沅有心疾,自幼便知活不過三十。‘慶善堂’李家藏寶閣內有一神藥名‘寒露’,據傳有起死回生之效。黎沅二十八歲那年再次懷孕,心髒漸漸支撐不住。蘇韋愛妻心切,攜子找舊友李重山求助。李重山不肯贈藥,兩人因此反目。傳說蘇韋為奪藥,毒殺李家滿門。蘇韋的屍體被發現於李府花園,正是被李重山的開碑手重傷心肺。看他的方向,確實意欲赴藏寶閣取藥。此案乃十六年前武林中一大慘事,蘇州李氏一門從此衰敗。”
她聲音平和悅耳,態度從容,說這些舊年往事,細枝末節清清楚楚,聽的人竟如親眼所見一般。
蘇眉嫵不到三歲,黎沅便去世了。她自幼由外公帶大,毒翁門中弟子憐她父母雙亡,對她極為照顧。她便如同未經風霜的溫室嬌花一般天真。如今第一次聽說李家血案,震驚之餘,失聲叫道:“桂姐姐胡說,我娘和外公都說我爹是世上最好的人,好人怎麼會殺人呢,我不信!”
袁琛麵無表情地聽著桂盈說起舊事,他自然知道江湖傳言不盡不實,眼見蘇眉嫵一臉驚懼,不由想起當年自己第一次聽齊叔說起父親慘死時心中的痛苦驚懼……
他心中一緊,上前幾步將蘇眉嫵攬入懷中,冷冷道:“傻子,她們說爹殺人,你便信了?他們還說我死了,如今我不是好端端站在這裏。”
蘇眉嫵呆了呆,竟然沒有掙紮,乖乖待在袁琛懷中,輕輕抽泣起來。
亭中眾人看著這對相擁的兄妹,目光中有憐惜又有疑惑。
成千裏卻不去看別人,不知何時摸出了兩個銅錢,垂下眼睛,百無聊賴地在手中轉著圈。阿月本來怔怔聽著故事,眼光卻不由自主地被成千裏靈活的手指中花樣百出的銅錢吸引。
崔天香淡淡問道:“那蘇坤和究竟有沒有死?”
桂盈搖頭道:“當日蘇坤和與李重山的兒子李青城同住一間房,李重山的夫人李容華眼見無法逃脫,找到兩個孩子後便在屋內放火自殺了。因此蘇坤和雖然死了,屍體的麵目卻無法辨認。無法看清麵目的屍體,是不是本人,實在難說。”
崔天香潔白如玉的手支著尖尖的下頜,笑著歎口氣道:“既然如此,恐怕除了請蘇公子脫衣一驗真偽之外,並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了。”
說了這麼多,竟然還是要袁琛當眾脫衣。蘇眉嫵此刻人在袁琛身側,聽了這話,也覺得自己出的主意實在有些強人所難,紅著臉道:“要不我再想想……”
成千裏手中的銅錢停止轉動,抬眼看看麵無表情的袁琛,微笑道:“崔穀主何必說笑話,你若是不肯定他就是蘇坤和,怎麼會放我們進翠玉穀。”
崔天香嫣然一笑:“我若說,完全是為了你……”這話溫柔婉轉,大有深意。亭中眾美人知道成千裏與崔天香素來親密,都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