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饑荒
1.
當劉茂欣途經四川的時候，一場大饑荒正降臨在這個地方。
那時的他，四十餘歲，國字臉，粗眉毛，身著道袍，腰胯寶劍。
在一個村子裏，他得知，有人發現，一個母親正在煮她的兩歲孩子的肉吃。有一個父親被控為了吃自己兩個孩子的肉，而把他們勒死，其辯解說，這兩個孩子早已經死了。
在另一個村子裏，他得知一戶人家除了一個八歲男孩以外，全家死絕。後來這個男孩不見了。人們議論的是，這個男孩究竟是跑到村外去了，還是被人吃了。
劉茂欣走進一個人影也沒有的村子中，裏麵一片死寂。他走進一戶有水井的人家中，從水井裏舀了一些水，咕嚕咕嚕喝了幾口。就在他準備離去時，他聽到呻吟的聲音，之後就是某個東西摔在地上的聲音。聲音是從屋裏傳出來的。
“村裏的人還沒跑光和死絕嗎？”他這樣想。
他進到屋裏。他看到，土炕一側的地上，躺著一個女童。她七八歲樣子，骨瘦如柴，頭上長滿疥瘡。似乎，她剛才聽到屋外有響動，想把來人叫住，結果從土炕上摔了下來。
劉茂欣把她抱回到土炕上，使她的背靠著牆，坐在炕上。
他從屋裏找了個碗，之後來到屋外，用碗舀了些水，將幹糧放進碗中，用手指攪成糊糊，回到那個女童身邊。
灌了幾口之後，她勉強能說話了。
“你的父母呢？”劉茂欣問。
“死了，都死了。”
“這點東西你慢慢喝，不要嗆著了。”
劉茂欣將碗放在土炕上，轉身準備離開。當他走到門口時，他忽然想起此前一係列小孩被吃的事情。
“以後她該怎麼活呢？這點東西夠她活下去嗎？萬一遇見有歹意的大人，她還不成了盤中美餐？”他一邊想著，一邊回頭看炕上的女童。
女童也看著劉茂欣，仿佛眼前出現了救命稻草。
劉茂欣快步回到她的身邊，輕輕對她說：“你叫什麼名字？”
“我爹娘還沒給我起名字呢。”
“現在給你兩條路。一是我再留點幹糧，你能多活一天是一天；二是入我所在的飄渺峰。不過，我們飄渺峰被一些名門正道稱之為魔教。你如果入了，你就一輩子背上魔教妖女的罵名，你能受的了嗎？”
女童緩緩地點點頭。
“好的”，劉茂欣回應著點點頭，“歇一會，我們就走。我手裏的幹糧，也不富裕。”
半個時辰之後，二人就出發了。劉茂欣握著女童的小手。走了一段，他感到女童的手往下一沉。女童昏倒在地上。
他歎了一口氣，將女童背了起來。又走了一段，女童在他的背上醒了。
“叔叔，放我下來吧，我能走”，女童說。
“你能走嗎？走不動了，可得告訴我。”
就這樣走一段，背一段，二人到了四川與廣西的交界地。這裏，沒有被饑荒波及。
二人在一個客棧中住下。劉茂欣選了個有兩張床的房間。店小二走後，二人在各自的床上坐下。
“到了這裏，就不用著急了”，劉茂欣看著女童，說。
女童輕輕應了一聲。
“你在這裏不要動。我去點幾個菜，端回來吃”，劉茂欣說完，轉身走了。
女童默默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
過了一段時間，劉茂欣端著兩盤油膩膩的菜肴回到房間中。他看到，房間中，女童已經沒了蹤影。
他皺了一下眉，將菜肴放到桌子上。他安慰著自己：她走了也沒什麼。她騙我要入教，是為了讓自己活下去。
突然，女童推門走了進來。
“你剛才去哪了？”劉茂欣有些驚訝地說。
“叔叔，我去茅廁了。結果不記得回來的路。問了幾個人，才回來的。”
劉茂欣隱隱為剛才自己的想法感到慚愧。
“快吃吧”，他輕輕地說。
“謝謝叔叔。”
二人又走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進入到大理的秀山郡。在一座嵯峨的高山腳下，二人停下了腳步。
女童仰望高山，沒有發現任何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