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男子
1.
四年就這樣過去了。已經成年的武媛步行，從大理走到桂林。一路上，她沒有驚動任何人。在旅途中，她發現，一個年紀與自己相仿的男子，總是跟著自己。他長著劍眉，有著棱角分明的臉。他穿的是便服，看不出身份。武媛住什麼客棧，他也住什麼客棧。武媛在野外休息，他也在附近休息，一言不發。
在一條土路上，武媛決定休息片刻。她選擇了一塊扁石而坐。她看到，那個男子就在不遠處。他席地而坐，也不看向自己。
武媛站了起來，走向他。他沒有逃，隻是站了起來。
“你我認識嗎？”武媛問。
“不認識。”
“既不認識，你跟隨我何事？”
“我沒有跟著你。不過，你想去地方，碰巧也是我想去的地方。”
“是嗎？你知曉我想去哪？”
那個男子笑而不答。
“素不相識，男女有別，你老是跟著我是何用意？”武媛有些惱火地說，“我是魔教妖女，你不害怕被我所害？”
那個男子笑了笑，搖搖頭，說：“什麼正道魔道。自是而相非，自貴而相輕。所謂的名門正道內訌的時候，也會幹出互稱對方是邪魔外道的醜事。”
武媛還想頂撞幾句的時候，那個男子已經走了。
那個男子走進一個洞穴中。這個洞穴深不見底，裏麵如同海綿一般，一個洞連一個洞。洞壁上有一些發熒光的石頭，使洞裏不至於全黑。
他在裏麵走了許久許久。他一翻身，躍到自己頭頂上方的洞口，鑽了進去。他彎腰走了一段，之後四周開始開闊起來。繼續往前走，他看到，一個道人模樣的人蹲在地上，挖著什麼。
他想走近幾步。突然，從黑暗中，伸出了一隻手，握住了他的嘴，將他拉到一個洞中。他沒有掙紮，而是努力點點頭，示意自己不喊叫。
那隻手鬆開了。他轉身去看，他看到武媛的臉。
“我說的對不對。你想去地方，也是我想去的地方”，他低聲說。
“剛才那個不是人，是鬼。這裏布滿了幻術。”
“你既是魔教妖女，何不上前認親戚？”
“他們稱我們是魔教，我們畢竟是人”，武媛辯解著。她發現那個男子始終對自己和藹地笑著。她知道他是在逗自己。她也回應著笑了笑。
突然，二人身後傳來一個聲音：“既然來了，何不進去？”
同時，二人感到有人從自己背後抓住了自己的雙手。二人的雙手被扭到身後。二人感到，抓住自己的那雙手有力而又冰冷，仿佛屍體一樣。
周圍的景象發生了變化，二人置身於一個寬敞的空間中。二人麵前，站著兩個道人模樣的人。一個藍臉，一個紅臉。那個男子身後，是一個白臉道人；武媛身後，是一個綠臉道人。
在空間的一個角落的地上，躺著十幾具屍體。屍體的服飾各異。
“今日是大豐收的一天”，紅臉人說。之後，他對武媛和那個男子笑了起來：“這裏是我們布的局。我們將一件仙氣四溢的上古法寶埋在這裏，之後再放出風聲，引你們這些修道者來，好讓你們成為釜底遊魂。”
“卑鄙”，那個男子說。
“卑鄙？如果不是你們貪欲作祟，你們豈會鑽進來？上古之物屬於上古之人。他們沒有承諾給予你們，你們卻想要挖掘出來，竊為己有。這，與偷墳掘墓有什麼區別？”說到這，紅臉人看向武媛，“你剛才是不是對我施加幻術？可惜，我們不是人，是鬼。幻術對我們無用。”
“你們既是鬼，法寶的仙氣怎麼沒有使你們灰飛煙滅？”那個男子說。
“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紅臉人從懷中拿出牛耳刀，走到那個男子麵前，“挖心肝，就先從男的挖起，之後就是女的。”
突然，那個男子高嗬一聲：“害吾者亡，吾降正法，上聖皆降，急急如律令。”他將舌尖咬破，一口鮮血噴向紅臉人。
紅臉人被噴中後，叫了幾聲，雙手捂著臉，不住地後退著。突然，他的頭顱，雙手，雙腳，縮回到衣袍中。空蕩蕩的道袍，落在地上。
那個男子扭頭準備噴向身後的鬼人。那個鬼人立即鬆開了手，側身躲到一邊。同時，武媛抬起腳後跟，向自己身後的鬼人的脛骨部位踢去。她擊中了。她感到，被自己擊中的部位裏麵空蕩蕩，仿佛自己擊中的是懸空而掛的衣服。
那個男子一振衣袖。從他的衣袖中，飛出一把寶劍。他將寶劍握好，輕嗬一聲：“神師殺伐，不避豪強，先殺惡鬼，後斬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當？急急如律令。”他的寶劍發出光芒。他將寶劍揮舞起來，一時間，空間中五光十色。
那三個鬼人四散而逃了。得到解脫的武媛指著一麵牆壁說：“那裏就是出口。”